會(hui) 元鄒守益會(hui) 試答卷《春秋》義(yi) 一篇

作者：任文利

來源：“餖飣學餘(yu) ”微信公眾(zhong) 號

時間：孔子二五七五年歲次甲辰八月初一日庚午

          耶穌2024年9月3日

王陽明江右弟子鄒守益為(wei) 正德六年會(hui) 試第一名，所謂會(hui) 元。天一閣藏《正德六年會(hui) 試錄》錄有其會(hui) 試文字凡三篇，今錄其《春秋》義(yi) 一篇，並劄記數事於(yu) 下。

其一，正德六年會(hui) 試王陽明為(wei) 同考試官，今人或以陽明為(wei) 鄒座主，非也。明儒須於(yu) 五經中治一經，如鄒守益所治為(wei) 《春秋》，陽明所治則為(wei) 《禮記》。無論鄉(xiang) 試、會(hui) 試，同考官分經閱卷——不僅(jin) 僅(jin) 首場之經義(yi) 如此，三場之卷皆由同經之同考試官閱卷。因此，陽明是不會(hui) 閱鄒的考卷的，而一般座主、門生之稱，於(yu) 同考試官而言，則大抵以是否因所治經典相同而經其調閱錄取者為(wei) 判準。故陽明與(yu) 鄒守益實無座主、門生之誼。科舉(ju) 同考試官的選派，是根據考生治某經人數的多寡選派的。陽明、鄒守益所治經人數均在少數，《禮記》、《春秋》的同考試官均為(wei) 二人。明萬(wan) 曆以後，同考試官為(wei) 十八人，所謂十八房是也。正德六年尚為(wei) 十七人，且是年始增至此數，此前尚為(wei) 十四人。如主考官大學士劉忠序中所言：“以往舊製，同考合五經分房，為(wei) 十四人，近以《易》《詩》《書(shu) 》卷浩繁，各增官一。”

其二，明代科舉(ju) ，於(yu) 明人而言，當時即屢有“所重惟在經義(yi) ”的批評聲，此種情形應確實存在，但不宜過分放大。“經義(yi) ”即三場中第一場的內(nei) 容，包括四書(shu) 義(yi) 三道，五經中某經義(yi) 四道，而不單純以四書(shu) 義(yi) 為(wei) 判準。作為(wei) 會(hui) 元的鄒守益，《會(hui) 試錄》中優(you) 選的文字，四書(shu) 文即並未入選，入選的則是《春秋》義(yi) 一篇，第二場論一篇，第三場策問一道。單純以《會(hui) 試錄》收錄的取中舉(ju) 人的範文而言，會(hui) 試排名大抵很難得出“所重惟在經義(yi) ”的結論。在排定序次時，至少第一場經義(yi) 、第三場策問並重——二場除論一道而外，他者多類於(yu) 應用文的寫(xie) 作，思想性較低，故選文亦少。當然，會(hui) 試的排名實際意義(yi) 並不大，最終的排名在以一道策問定座次的殿試，進士以三甲分等第，所授官品階、輕重有不同。殿試鄒守益屈居第三，狀元則為(wei) 楊慎（會(hui) 試第二名）。

其三，明代科舉(ju) 經義(yi) 類於(yu) 今日之教科書(shu) 者，則有永樂(le) 間編纂的《四書(shu) 大全》、《五經大全》，此二書(shu) 於(yu) 士子而言，應影響甚大，一般縣學、府學藏書(shu) 並不甚富，然此二種總在其列。《春秋大全》則以胡安國傳(chuan) 為(wei) 主，然《公羊》、《穀梁》、《左傳(chuan) 》諸傳(chuan) 文亦多有收錄。自鄒守益此文而言，此篇《春秋》義(yi) 所闡釋者確實以胡傳(chuan) 色彩為(wei) 重。

公朝於(yu) 王所僖公二十八年公如京師成公十三年

鄒守益

同考試官給事中安（磐）批：場中作此題，多餖飣浮語，正本正倫(lun) 之意往往略之。此作以期望尊敬周室立說，寫(xie) 出聖人忠愛之情，而語複整潔，是用録之。

同考試官編修李（廷相）批：發明聖人書(shu) 所書(shu) 如之心婉而能盡，《春秋》義(yi) 當如此。

考試官學士靳（貴）批：宣聖拳原周室之意，此作得之。

考試官大學士劉（忠）批：文意嚴(yan) 。

王室因寓而受覲禮，《春秋》正之；諸侯因事而修覲禮，《春秋》貶之。蓋朝覲，禮也，苟因寓因事以舉(ju) 之，則似禮而非禮矣，《春秋》書(shu) 所書(shu) 如以致意也，有以哉。

昔者周襄之下勞於(yu) 晉也，駐蹕衡雍之間，俯順晉文之請，於(yu) 是乎諸侯各以其職來朝，而我僖亦與(yu) 至止之列。當是時也，以上臨(lin) 下，冠履之大分明矣，而君子曰否，蓋以天子巡狩既有其時，而受朝各有其地。今襄之是行，以年則非巡狩之期，以地則非方嶽之所。宮室辦於(yu) 倉(cang) 卒，玉帛委於(yu) 草野。宿衛疏簡，不足以聳百辟之觀瞻；禮儀(yi) 荒略，不足以備一王之製度，是得爲正乎？《春秋》於(yu) 是不以就朝者爲非，而書(shu) 王所以正之者，以君於(yu) 臣，天道也，父道也，不可不正以臨(lin) 下而立其大本也，其望於(yu) 周室者何厚哉！

至若晉厲之修怨於(yu) 秦也，既由王都而行，豈可越天子而往？於(yu) 是乎諸侯稟入覲之職，我成亦有載見之行。方是時也，以臣尊君，天地之大綱立矣，而君子曰慢，蓋以諸侯朝聘既有其製，而述職亦有其時。今諸侯是朝也，既非時王之製，又非述職之時。投會(hui) 伐之戈以陳玉帛，借道途之便以覲闕庭。辨色而入，有稽首下拜之虛文；鳴玉而趨，無天顔咫尺之誠意，是得爲敬乎？《春秋》於(yu) 是不以僅(jin) 見者爲幸，而書(shu) 如以貶之者，以臣之於(yu) 君，地道也，子道也，不可不敬以事上而厚乎大倫(lun) 也，其尊乎周室也何至哉！

籲，大本立，推之以盡君道，而朝廷無不正；大倫(lun) 厚，推之以盡臣道，而藩屏無不固。《春秋》一所一如之書(shu) ，而治道鹹備，垂世立教之功有如此哉。猶有說焉，周襄實親(qin) 下勞也，則削而不書(shu) 以全名。會(hui) 伐本先如京也，則書(shu) 爲遂事以存禮。或隱或顯，或先或後，皆以爲王也，後之爲君臣者，其有鑒於(yu) 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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