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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慶作者簡介:蔣慶,字勿恤,號盤山叟,西元一九五三年生,祖籍江蘇徐州,出生、成長於(yu) 貴州貴陽。一九八二年畢業(ye) 於(yu) 西南政法大學法律係(本科),先後任教於(yu) 西南政法大學、深圳行政學院。二〇〇一年申請提前退休。一九九七年在貴陽龍場始建陽明精舍,二〇〇三年落成。著有《公羊學引論》《政治儒學——當代儒學的轉向、特質與(yu) 發展》《以善致善:蔣慶與(yu) 盛洪對話》《生命信仰與(yu) 王道政治——儒家文化的現代價(jia) 值》《儒學的時代價(jia) 值》《儒家社會(hui) 與(yu) 道統複興(xing) ——與(yu) 蔣慶對話》《再論政治儒學》《儒教憲政秩序》(英文版)《廣論政治儒學》《政治儒學默想錄》《申論政治儒學》《〈周官〉今文說——儒家改製之“新王製”芻論》等,主編《中華文化經典基礎教育誦本》。 |
專(zhuan) 訪蔣慶:隻有儒家能安頓現代女性
來源:首發於(yu) 澎湃新聞“思想市場”版,作者授權伟德线上平台發表
時間:西曆2015年8月12日
受訪人簡介:蔣慶,當代“大陸新儒家”代表性人物,民間書(shu) 院陽明精舍山長。著有《公羊學引論》、《政治儒學》、《儒學的時代價(jia) 值》、《再論政治儒學》、《廣論政治儒學》等。主編有《中華文化經典基礎教育誦本》。
采訪人:範必萱(女,曾任科研單位技術員、雜誌社編輯、行政機關(guan) 公務員。退休前就職於(yu) 安徽省審計廳。現擔任蔣慶先生學術助理。)
【內(nei) 容提要】
◆儒家沒有鼓勵納妾,一夫多妻的現象是所有古老民族的習(xi) 俗,與(yu) 儒家的根本義(yi) 理沒有直接關(guan) 係;
◆“五四”時期的知識分子把古代納妾製度妖魔化了,而他們(men) 的批評用來指現在的包二奶倒非常合適;
◆裹腳是民間自發形成的,儒家是反對這種習(xi) 俗的。如果說裹腳殘酷,西方人束腰更殘酷;
◆儒家禮教的根本用意,是要根據女性的自然屬性與(yu) 社會(hui) 屬性,給予婦女一個(ge) 公正合理的安頓;
◆在傳(chuan) 統的婚姻家庭中,婦女的幸福感並不來源於(yu) 是否自主,因為(wei) 男方也同樣不能自主;
◆古代婚姻的幸福感相對要高一些,因為(wei) 除了法律保護外,古代還有社會(hui) 習(xi) 俗的保護;
◆婚姻不是靠人的自然屬性來維持的,是靠宗教、道德、義(yi) 務和責任來維持的;
◆儒家把夫妻看作是社會(hui) 關(guan) 係中具體(ti) 而特殊的存在,因而夫妻具有各自不同的權利與(yu) 責任;
◆做好女兒(er) 、好母親(qin) 、好妻子是女性的自然屬性與(yu) 家庭屬性的必然要求,是衡量中國女性生命意義(yi) 的最基本的價(jia) 值依托;
◆中國女性感覺到儒教的親(qin) 和力似乎不如佛教,這正是儒教在當今中國的複興(xing) 必須重視並解決(jue) 的問題;
◆現在亟需通過女性典範的教育、女性人格的塑造來對女性進行教化;
儒家沒有鼓勵納妾,一夫多妻的現象是所有古老民族的習(xi) 俗,與(yu) 儒家的根本義(yi) 理沒有直接關(guan) 係
範必萱:隨著儒家文化複興(xing) 進程的加快,儒家對女性的觀點引起越來越多的人關(guan) 注。當代儒家麵臨(lin) 的社會(hui) 狀況和古代不同,在古代的社會(hui) 生活中,女性是缺位的,生活的風采多半由男性來書(shu) 寫(xie) ,而社會(hui) 習(xi) 俗又較多地表現出對婦女的歧視與(yu) 束縛。如“男尊女卑”、“夫為(wei) 妻綱”、“唯女子與(yu) 小人難養(yang) ”、“女子無才便是德”等觀點的流布,以及納妾製等等,直接影響了女性對儒家文化的親(qin) 和。
隨著生產(chan) 力的發展和人類文明的進步,婦女已經大規模走上社會(hui) 舞台。但是在進入社會(hui) 角色的過程中,當代女性遇到了新的尷尬和困惑。麵對這些問題,在佛、道兩(liang) 家那裏很難找到女性的價(jia) 值依憑。儒家注重社會(hui) 人倫(lun) ,不僅(jin) 提出了男女有別、各正其位的主張,還重視“三從(cong) 四德”的教化,對女性的保護具有積極意義(yi) 。不過,由於(yu) “五四”以後對儒家負麵價(jia) 值的渲染,嚴(yan) 重傷(shang) 害了當代女性對儒家的感情。如何使當代女性尤其是知識女性從(cong) 生命信仰的意義(yi) 上認同儒家、親(qin) 近儒家?使她們(men) 在儒家文化複興(xing) 的過程中建立依托感和歸屬感?
蔣慶:你把這個(ge) 問題講的很全麵,儒家在近現代以來麵臨(lin) 著一個(ge) 需要正麵解決(jue) 和回應的問題,也就是女性問題。即在儒家義(yi) 理中,女性的價(jia) 值是什麽(me) ?女性應該得到怎樣的安頓?我想在傳(chuan) 統社會(hui) 中是不會(hui) 有這個(ge) 問題的,因為(wei) 傳(chuan) 統社會(hui) 是一個(ge) 自然的社會(hui) ,在前現代的基督教文明、伊斯蘭(lan) 文明、印度文明中也不存在這個(ge) 問題,因為(wei) 它們(men) 都從(cong) 自然和社會(hui) 兩(liang) 個(ge) 角度給了女性適當的安頓,並且體(ti) 現了女性的價(jia) 值。具體(ti) 到儒家,也沒有太大問題。
但是,我們(men) 不要把儒家有關(guan) 女性的義(yi) 理和女性在傳(chuan) 統社會(hui) 中的生存狀況完全等同起來,因為(wei) 女性在傳(chuan) 統社會(hui) 中的生存狀況有些是社會(hui) 習(xi) 俗的產(chan) 物,是和儒家義(yi) 理無關(guan) 的。比如納妾,在儒家義(yi) 理中,我們(men) 找不到經典的依據。而在古代習(xi) 俗中,諸侯是不再娶的,隻能結一次婚,甚至正妻死後也不能再娶,因為(wei) 再娶會(hui) 造成政治權力在繼承上發生混亂(luan) 。不能再娶,正妻死了怎麽(me) 辦?諸侯又不能因為(wei) 不再娶而獨身,於(yu) 是古代社會(hui) 的習(xi) 俗就允許諸侯一妻多偶,這就是古代諸侯娶妻時姊妹陪嫁為(wei) 配偶的“媵製”。但是,這一“媵製”也隻限於(yu) 擁有國家權力的人,在社會(hui) 中並不是普遍存在的。我們(men) 看古代的儒家人物,孔子、孟子、司馬光、朱子、王陽明、劉蕺山都沒有納妾的情況,劉蕺山在當時成立“證人會(hui) ”會(hui) 規中還明確規定不準無故納妾。也就是說,隻有在妻子確實不能生育的情況下,為(wei) 了繼承香火,才允許納妾。但儒家並沒有把納妾普遍化,認為(wei) 人人都可以無條件地納妾,更沒有鼓勵納妾。其實一夫多妻的現象是所有古老民族的習(xi) 俗,與(yu) 儒家的根本義(yi) 理沒有直接的關(guan) 係,“五四”時期的知識分子把納妾歸咎到儒家頭上,這是不公正的。
“五四”時期的知識分子把古代納妾製度妖魔化了,而他們(men) 的批評用來指現在的包二奶倒非常合適
蔣慶:當然,在古代的現實生活中,那些有錢、有地位的人常常會(hui) 納妾,特別是民國以來那些軍(jun) 閥,沒有了禮法製度的約束,無所顧忌,一納就納十幾個(ge) ,這些軍(jun) 閥很難說是儒家人物,他們(men) 是基於(yu) 社會(hui) 習(xi) 俗的影響而納妾,當然也不涉及儒家的根本義(yi) 理問題,不能以這個(ge) 理由來批評儒家。至於(yu) 某些儒家人物納妾,如康有為(wei) ,那隻是少數現象,不足以否定儒家不納妾的主流。所以,儒家還是主張一夫一妻製的,對於(yu) 社會(hui) 上納妾的習(xi) 俗,儒家隻是最低限度的默認,從(cong) 來不會(hui) 正麵的鼓吹。
當然,曆史上也有不少人是出於(yu) 私欲而不是出於(yu) 傳(chuan) 宗而納妾的,民國時期的知識分子批判的主要是這種情況,儒家對此也是譴責的。朱子就說過“一夫一妻,天理也;三宮六妾,人欲也”。不過,由於(yu) 古代政治上有一妻多偶的習(xi) 俗,帝王們(men) 為(wei) 了自己的私欲往往把這一習(xi) 俗推到極端,經常到各地選妃,後宮佳麗(li) 三千,但這明顯是與(yu) 儒家婚姻觀衝(chong) 突的。
雖然儒家有條件地默認納妾製度,雖然古代現實生活中為(wei) 私欲納妾的情況確定存在,但也不像“五四”時期的知識分子們(men) 批判的那樣,說這是吃人的製度,是對女性極度的壓迫與(yu) 摧殘。在古代,妾雖然不是正妻,但是是有法律地位的,是妻的一種,不像近代以來法國的情婦習(xi) 俗與(yu) 現在中國的包二奶現象那麽(me) 隨便。你要納妾,就要保證她在法律上的獨立人格,保證她對財產(chan) 的合法繼承權,保證她所生子女的合法地位,並且要走禮法程序,比如要有主婚人,要納彩禮,要舉(ju) 行婚禮等。在家中,妾比正妻的地位低,這主要是指家中主要事務與(yu) 財政一般由正妻來管理,所以正妻又叫“院君”。但重要的事情,在正妻與(yu) 諸妾商量後,最終由正妻定奪。如果正妻有病,或有其他原因,那麽(me) 妾的地位就高了。如果正妻故亡,妾則有機會(hui) 升為(wei) 正妻。
我記得辜鴻銘說過,法國不是流行情婦嗎?可是情婦和中國的妾相比,真是太悲慘了,情婦就像現在的二奶一樣,沒有法律地位,所生孩子隻能算私生子。然而妾的孩子則是有法律地位的,是能繼承香火的。法國的情婦,表麵上看來有很大的自由,很自主,想和哪個(ge) 好就和哪個(ge) 好,想結婚就結婚,不想結就不結。雖然看起來她們(men) 年輕的時候很風光,但老了以後不知道有多悲慘。
可是中國的妾則不一樣,沒有法律上的正當理由不能離棄,老了以後有法律的保障,最起碼能過上一種穩定而有尊嚴(yan) 的正常生活。所以,“五四”時期的知識分子把古代納妾製度妖魔化了,而他們(men) 的批評用來指現在的包二奶倒非常合適。這些二奶們(men) 的處境確實非常悲慘,年輕的時候還好,一但老去,他根本就不包你了,最多拿點錢來賠償(chang) 你的損失就完了,後半生是沒有生活保障的,更不用說獲得法律地位了。
古時候一些風流士大夫也納妾,比如蘇東(dong) 坡。蘇東(dong) 坡對他的妾王朝雲(yun) 感情很深,曾為(wei) 她寫(xie) 下不少首詩。他被流放到海南的時候,他的這個(ge) 妾跟隨他渡過了艱難歲月。朝雲(yun) 去世後,蘇東(dong) 坡在墓上築六如亭紀念她,並親(qin) 手寫(xie) 下一幅楹聯:“不合時宜,惟有朝雲(yun) 能識我,獨彈古調,每逢暮雨倍思卿。”辜鴻銘納了個(ge) 日本的妾,他和這個(ge) 妾的關(guan) 係也非常好,但是早死,他還專(zhuan) 門寫(xie) 了一首悼亡詩來懷念這位日本的愛妾。詩這樣寫(xie) 到:“此恨人人有,百年能有幾?痛哉長江水,同渡不同歸”。後來辜鴻銘在出版的英譯《中庸》的扉頁上,深情地寫(xie) 道“特以此書(shu) 獻給亡妻吉田貞子。”並且購置了上海最好的墓地,親(qin) 自在墓碑上書(shu) 寫(xie) 了“日本之孝女”。可見,他的愛妄吉田貞子,是他法律上的愛妻。然而,可歎的是,現在的二奶,能有這樣的待遇嗎?
我們(men) 現在的一夫一妻製是學基督教的,估計全世界所有的文明中,隻有基督教從(cong) 法律上來規定一夫一妻製。所以,不能說實行一夫多妻製的家庭都是敗壞的。你看伊斯蘭(lan) 世界是實行一夫多妻製的,它也沒有那麽(me) 多的家庭腐敗,夫妻關(guan) 係也比西方好的多,西方經常會(hui) 有私生子啦,包情婦啦,中國也經常有包二奶啦,但伊斯蘭(lan) 國家卻沒有。他們(men) 可能也是有地位、有能力的人才多妻,但我們(men) 不能說他們(men) 都是腐敗的。所謂腐敗,就是說在男女關(guan) 係上不守禮法,亂(luan) 來。西方法律上是一夫一妻的,但我們(men) 看他們(men) 的婚姻生活,就很腐敗,像美國某總統的事情大家都很清楚。還有好多政治家、有財產(chan) 的人,他們(men) 的私生活也經常被披露出來。我有一個(ge) 朋友,是留學回來的,受西方思想影響很大,他基本是兩(liang) 三年離一次婚結一次婚,有時候是一年。我想,這也是一種一夫多妻製啊,隻不過時間拉長一點,沒有違反婚姻法而已。當然,這裏麵有很多原因,可能其中有一條,就是他個(ge) 人喜新厭舊,然後找個(ge) 理由:合不來就離,離後馬上又娶新妻。
裹腳是民間自發形成的,儒家是反對這種習(xi) 俗的。如果說裹腳殘酷,西方人束腰更殘酷。
蔣慶:其他的問題,比如裹腳,這個(ge) 就更不值一駁了,在古代的經典中從(cong) 來也沒有裹小腳的明文規定。這個(ge) 習(xi) 俗,有學者考證是宋以後慢慢形成的,並且是民間自發形成的。因為(wei) 每個(ge) 時代都有每個(ge) 時代的審美取向,那個(ge) 時代大家都認為(wei) 女孩裹腳雅致,容易嫁出去。當時男性也許也有這樣的審美觀,覺得小腳與(yu) 大腳比起來,要好看些,也許也並不覺得好看,隻是社會(hui) 習(xi) 俗形成了這種看法,他也就順從(cong) 了。這樣就給女性帶來了很大壓力,即使在窮鄉(xiang) 僻壤,不管有錢沒錢,都裹小腳了。但是,儒家是反對這種習(xi) 俗的。比如,在清代,有做地方官的儒家士大夫就向朝廷反映,說鄉(xiang) 間裹小腳的太多了,而且很不人道,希望國家立法來禁止,後來國家也製定了禁止裹足的法令,但習(xi) 俗的力量太大,那個(ge) 法令也不起作用,形同虛設,大多數女性仍然裹足,法不責眾(zhong) 啊!

對此,辜鴻銘也有一個(ge) 說法,他說,如果說我們(men) 裹腳殘酷,西方人束腰更殘酷。那個(ge) 時候法國有一種風尚,認細腰為(wei) 美,從(cong) 小就把腰束起來,長大後自然就細了。可是這樣會(hui) 導致身體(ti) 畸形,並且會(hui) 使女性喪(sang) 失生育能力。所以,裹足和儒家一點關(guan) 係都沒有,而是社會(hui) 風尚與(yu) 傳(chuan) 統習(xi) 俗使然。現代人雖然不裹足不束腰了,但現代人隆胸、隆鼻、美容,好端端的一個(ge) 人,這裏打進一些塑料液,那裏割上幾刀,結果弄出一大堆事故來。現在的美容店生意特別好,並且好多已經不做傳(chuan) 統美容了,而是動刀子,拿張外國人的照片一比,你的鼻子不行,你的顴骨不行,你的眼睛不行,現在流行歐式眼與(yu) 雙眼皮,於(yu) 是拿個(ge) 針來一吸,眼圈就窪下去了,開上一刀,就雙眼皮了。這些所謂美容也對人的機體(ti) 造成了摧殘,但我們(men) 現在的新式知識分子為(wei) 什麽(me) 不反對呢?他們(men) 認為(wei) ,這是時代的美感與(yu) 風尚問題,女性有選擇處置自己身體(ti) 的自由,與(yu) 道德無關(guan) 。既然如此,都是時代的美感與(yu) 風尚問題,那麽(me) ,他們(men) 有什麽(me) 理由去反對裹足呢?並且又有什麽(me) 理由把裹足歸咎於(yu) 儒家呢?
儒家禮教的根本用意,是要根據女性的自然屬性與(yu) 社會(hui) 屬性,給予婦女一個(ge) 公正合理的安頓
蔣慶:還有社會(hui) 層麵的問題,也是“五四”時期知識分子批評儒家最嚴(yan) 重的地方,認為(wei) 儒家所塑造的社會(hui) 是把婦女完全束縛在“三綱五常”等禮教之中,並且通過這種束縛,給婦女帶來強大的壓迫,使婦女喪(sang) 失人格,喪(sang) 失自由,喪(sang) 失個(ge) 性。總之,在儒家塑造的社會(hui) 中,婦女就不是人了。用他們(men) 的話來說,婦女都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實際上,任何時代都有極端例子,你在這麽(me) 悠久的曆史中去找極端的例子,肯定能夠找得到。然後再把這些例子放大,就是魯迅的話了:中國兩(liang) 千年的禮教都是“吃人”。他們(men) 說兩(liang) 千年來中國人已經夠悲慘了,婦女又是這悲慘人群中更悲慘的一群。
我們(men) 認為(wei) ,在悠久的曆史中發生一些壓迫婦女的極端例子,西方也好,中國也好,古代也好,現代也好,都是難以避免的。然而,儒家禮教的根本用意,是要根據女性的自然屬性與(yu) 社會(hui) 屬性,給予婦女一個(ge) 公正合理的安頓,賦予屬於(yu) 女性自身的生命意義(yi) 與(yu) 存在價(jia) 值。這就是“禮”的“別異”精神,也就是所謂“婦道”。這一“禮”的精神是相對於(yu) 婦女來說的,不是對所有人都普遍適用的。比如“夫為(wei) 妻綱”是“五四”知識分子批評的一個(ge) 重點,他們(men) 對“夫為(wei) 妻綱”的解釋是:夫是家庭的主宰,婦女完全要聽從(cong) 夫,在家庭中沒有發言權,沒有自主權,沒有地位,完全是處於(yu) 從(cong) 屬的奴隸地位。實際上,“綱”的含義(yi) ,不論在義(yi) 理上還是社會(hui) 現實中都不是這樣的。
古代的家庭很大,有時候簡直就是一個(ge) 小社會(hui) 。在民國初年仍是如此,一個(ge) 家庭有好幾十口人。我們(men) 在韓愈的文章中看到他經常叫窮,他沒有辦法隻好非常不情願地去做幕僚,因為(wei) 他至少要養(yang) 活家庭中的五六十口人。由於(yu) 他沒有納妾,他的家庭人口數量恐怕還不是最大的。在這麽(me) 的大家庭中,必須要有一個(ge) 自然產(chan) 生的、主導性的中心人物,否則這樣的家庭無法管理。民主隻能在陌生的人群中才行的通,因為(wei) 它是通過非自然的理性的選舉(ju) 產(chan) 生的。
比如,我們(men) 組成一個(ge) 團體(ti) ,大家舉(ju) 手選出一個(ge) 頭,這個(ge) 頭叫總統也好,叫總理也好,叫組長也好,叫總管也好,都產(chan) 生於(yu) 非自然的理性投票。但家庭則不一樣,家庭是血緣的產(chan) 物,是自然形成的,不是理性選舉(ju) 選舉(ju) 的結果。一個(ge) 家庭,特別是一個(ge) 古代的大家庭,必須要有一個(ge) 主導者。所謂主導者,就是既有權力又有責任的人。什麽(me) 是權力呢?就是家庭的吃飯、生活、居住、秩序、紛爭(zheng) 等一切事務必須由你管。所以權力並不是一件好事情,有權力的同時也意味著你有責任。韓愈雖然不願意去當幕僚,但生活所迫,不得不去,因為(wei) 這是責任,如果不去,幾十口人就沒飯吃了。因此,“夫為(wei) 妻綱”的意思就是講,在一個(ge) 家庭中要有一個(ge) 責任的主要承擔者,如果家庭出了問題,就要由“綱”來負責,“綱”就是家庭的主導者與(yu) 責任的承擔者——夫。
當然,這並不意味著婦女在家庭中就沒有作用,隻是說供養(yang) 家庭的主要責任不由婦女來承擔。比如,家裏沒飯吃了,不找妻,要找夫,如果夫也不能完全解決(jue) ,妻也要和夫一起來承擔。例如,在農(nong) 村,夫出去幹活,妻操持家務,但妻有時也要去幹活補貼家用,但主要的農(nong) 活、重活與(yu) 散工還是由夫承擔。在古代的儒教社會(hui) ,妻還有一種特有的責任,就是子女的啟蒙教育,因為(wei) 看管與(yu) 養(yang) 育幼兒(er) 是女性的社會(hui) 分工與(yu) 自然天性,女性教育幼兒(er) 是最自然不過的事。大家都知道,在一個(ge) 家庭裏父愛和母愛是不一樣的,小孩子一生下來就由母親(qin) 養(yang) 育看管,小孩有什麽(me) 心裏話自然喜歡跟母親(qin) 說,而且妻出於(yu) 天性也非常關(guan) 注小孩子的事情。
中國古代聖賢好多都是父親(qin) 先死,由母親(qin) 培養(yang) 成人的,比如孔子、孟子、歐陽修、顧炎武等。而且,古時候家政以及家庭內(nei) 部管理往往也是由妻負責的,供養(yang) 家庭則是夫的事,怎麽(me) 開銷是妻的事。這種家庭的分工沒有法律規定,而是自然形成的。所以,“夫為(wei) 妻綱”是指夫要承擔主要的家庭責任,而不是說夫在家中大權獨攬,壓迫妻子。實際上,在傳(chuan) 統的家庭中,妻是家庭內(nei) 事務的總管,權力是很大的,特別是家庭的財政權。況且,女性在家庭中的地位隨著年齡的增長越來越高,如果到了老祖母的地位,她就有最高的地位與(yu) 權力,她說話兒(er) 子也不敢反對。比如《紅樓夢》中的賈母。因此,我們(men) 在古代的家庭中所看到的,與(yu) “五四”時期知識分子對傳(chuan) 統家庭的醜(chou) 化不同,我們(men) 在古代的婚姻家庭中沒有看到他們(men) 所說的那種普遍摧殘壓迫婦女的現象。
在傳(chuan) 統的婚姻家庭中,婦女的幸福感並不來源於(yu) 是否自主,因為(wei) 男方也同樣不能自主
範必萱:在傳(chuan) 統婚姻中,由於(yu) 多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女性難有自主選擇的權利,這會(hui) 不會(hui) 影響到她們(men) 婚後的幸福呢?
蔣慶:關(guan) 於(yu) 傳(chuan) 統婚姻中女性的幸福問題,“五四”時期的知識分子批判說古代的婚姻是包辦的,所以女性無幸福可言。其實,如果婚姻真的依“禮”進行,男女雙方要經過來回好幾個(ge) 環節,其中並不是完全排斥女子的意見,而每一個(ge) 環節都很慎重,中間哪一個(ge) 環節通不過,這樁婚事就不能進行。隻有少數很貧窮的家庭,才指腹為(wei) 婚,出生後成為(wei) 童養(yang) 媳。在傳(chuan) 統的婚姻家庭中,婦女的幸福感並不來源於(yu) 是否自主,因為(wei) 男方也同樣不能自主。
我們(men) 在許多材料中看到,古時候婦女的幸福感並不差於(yu) 現代的自由婚姻。現在有個(ge) 詞叫“閃婚族”,就像我那個(ge) 朋友,一年離一次婚,你說那些婦女幸福嗎?假如她的丈夫是個(ge) 大學教授,突然有哪個(ge) 女博士看上他了,回家就對太太不高興(xing) 了。不高興(xing) 就離婚嘛,很簡單的事情,可當時結婚是她自己做主的啊。自己做主的婚姻就一定幸福嗎?顯然不是。現在有些女性,一旦找到一個(ge) 有能力的男性,心理就開始不踏實了,因為(wei) 隨時可能有第三者插進來,男方一旦動心,婚姻就結束了。相反,古時候婚姻要穩定得多,離婚是沒有意誌自由的,不像現在離婚可以沒有理由,合不來就行了。古時候的“七出”大家都知道,達不到這些條件就不準離婚。(範插話:還有“三不去”,是保護女性的。)對!合不來是可以沒理由的。
我有一個(ge) 朋友,他妻子我認識,是一個(ge) 很優(you) 秀的高中老師,突然一次他打電話對我說他剛結婚,我感到驚奇,心想肯定是出問題了。後來我們(men) 見麵,他說:“我現在才體(ti) 會(hui) 到什麽(me) 是婚姻。”意思是說現在這個(ge) 新妻子比他前妻好。我想肯定的嘛,他前妻比現在的這個(ge) 妻子大二十多歲,人家辛辛苦苦把你們(men) 的小孩帶那麽(me) 大,已經老了,現在新妻子年輕漂亮,你當然要說這個(ge) 話嘍。哎,這就是所謂的高級知識分子,所謂的“現在才知道什麽(me) 是婚姻。”
古代婚姻的幸福感相對要高一些,因為(wei) 除了法律保護外,古代還有社會(hui) 習(xi) 俗的保護
蔣慶:古代禮法中規定了離婚的條件,有很高的門檻,對婦女是一種保護。現在結婚自主了,離婚自由了,沒有條件限製了,結果給弱勢的一方帶來了悲劇。比如,容易衰老是女方的一個(ge) 弱勢,如果沒有法律的保護,就可能造成家庭的離散。現在有兩(liang) 種家庭離散的方式,一種是離婚,一種是包二奶。他不把二奶帶回家,家裏知道了他也不怕,反正我和她沒有法律關(guan) 係,法律上承認的還是你。因此,比較婦女在古代家庭和現代家庭中的幸福感,“五四”那些認為(wei) 自主婚姻比傳(chuan) 統婚姻幸福的觀點是要打許多折扣的。
民國初期在兩(liang) 種婚姻製度交替時出現的好多情況,往往都屬於(yu) 過渡時期的特殊事例。像魯迅的妻子朱安的情況,是極少的。朱安恰恰是新式婚姻的受害者,不是傳(chuan) 統婚姻的受害者。因為(wei) 如果沒有新式知識分子對傳(chuan) 統婚姻的抗拒,朱安應該是幸福的。朱安很得婆婆喜愛,再把老爺照顧得很好,又能傳(chuan) 宗接代,結果肯定是滿心歡喜。因此,不能說朱安的悲劇是傳(chuan) 統婚姻的悲劇。比如胡適也是傳(chuan) 統婚姻,但胡適的太太很幸福,他對太太很恭敬,到美國做大使時也把太太帶上,你看她的幸福感有多高。

所以,我覺得古代婚姻的幸福感相對要高一些,因為(wei) 除了法律保護外,古代還有社會(hui) 習(xi) 俗的保護。並且,古代女性有多重幸福感,古代女性的幸福感不隻是建立在她丈夫一人身上,因為(wei) 夫有夫的禮,婦有婦的禮,古代女性有許多幸福感是建立在“婦禮”之上的。比如孝敬公娑、相夫教子、主持家庭、維護名節就是婦的禮,婦做到了這些禮,就會(hui) 產(chan) 生很強的幸福感。如果一個(ge) 婦女能培養(yang) 出一個(ge) 優(you) 秀的孩子來,得到社會(hui) 的廣泛稱頌,她的幸福感該有多高啊!在相夫一麵,如果她盡力在道義(yi) 上、生活上、事業(ye) 上的支持夫君,使夫君有所成就,也會(hui) 給她帶來很大的幸福感。古時候許多女性在這方麵做得都很好,像《烈女傳(chuan) 》中就有很多這類女性的典型,她們(men) 深明大義(yi) ,在重大的政治原則和社會(hui) 原則上為(wei) 其夫君出主意,鼓勵其夫君保持崇高的節操與(yu) 人格。
以上這些都表明,儒家是根據女性的自然屬性和社會(hui) 屬性來給女性以合理的安頓,使女性在“婦道”與(yu) “婦禮”中獲得屬於(yu) 自己的生命意義(yi) 與(yu) 存在價(jia) 值。
婚姻不是靠人的自然屬性來維持的,是靠宗教、道德、義(yi) 務和責任來維持的
蔣慶:當然,那是古代社會(hui) ,現在社會(hui) 變了,儒家的這套女性觀是不是過時了呢?我覺得並沒有過時。由於(yu) 受到西方自由主義(yi) 的影響,除伊斯蘭(lan) 世界外,全世界的婚姻都麵臨(lin) 著巨大的危機。現在中國的離婚率在全世界最高,包二奶、一夜情、換妻、試婚、同性戀婚姻(事實婚姻)等現象,都在不斷地衝(chong) 擊正常的婚姻製度。家庭是社會(hui) 的細胞,如果在文化上沒有一種價(jia) 值來穩定維係家庭,家庭一旦崩潰,社會(hui) 也就崩潰了。在這種情況下,我覺得儒家的女性觀與(yu) 婚姻觀應該加強。
現在中國的家庭隱隱約約的還保留著一些傳(chuan) 統的因素,比如在教育子女上,我們(men) 看到那些帶著子女去陪讀的絕大多數是婦女。婦女的天性會(hui) 使她更關(guan) 注孩子的教育,這是她作為(wei) 母親(qin) 的家庭責任,也是她主持家庭的權力。還有現在大多數家庭的財政也是由婦女來掌管的,很少有婦女說我不管錢,把錢全部交給丈夫的。另外,儒家講“夫義(yi) 婦貞”,貞就是正,“夫義(yi) 婦貞”的意思就是夫有夫的名分,妻有妻的名分,比如夫要對家庭“忠”,婦也要對家庭“忠”,我想沒有一個(ge) 女性結婚時是希望家庭不穩定,希望對家庭不忠誠的。當然,對男性也是一樣的要求,也要對家庭“忠”。
不過,這些觀念要想說服人,還需要做一些工作。由於(yu) “五四”時期知識分子的過分負麵宣傳(chuan) ,使人們(men) 對中國儒家的女性觀與(yu) 婚姻觀有很大的誤解。現代人一聽到在婚姻生活中講責任就很反感,他們(men) 隻講權利講自由。你要講責任講義(yi) 務,他們(men) 就不高興(xing) 了,就感覺自己受壓迫了。但是,婚姻肯定是靠責任和義(yi) 務來維持的。其實我們(men) 從(cong) 常理和經驗來看,結婚之後,尤其是生小孩之後,婚姻的維持主要就是靠義(yi) 務和責任了。當然,在中國還比較注重情感,如果婚姻是靠自由、權力和馬克思主義(yi) 強調的靠性愛來維持,那婚姻到生小孩後就處於(yu) 危機中了。
婚姻不是靠人的自然屬性來維持的,是靠宗教、道德、義(yi) 務和責任來維持的,這樣對婚姻雙方才會(hui) 有約束力。比如,通過各種道德、禮俗、輿論來約束男性,不準他包二奶破壞家庭,這難道不應該嗎?西方的天主教國家現在仍然把婚姻的穩定放在教會(hui) 事務的首位,新教國家,如美國,在福音派興(xing) 起後,他們(men) 感到家庭崩潰的危機,也強調回到傳(chuan) 統婚姻觀。所以,小布什上台後,違背美國政府政教分離的原則,第一次撥款給宗教組織,用以維護傳(chuan) 統家庭價(jia) 值。在中國,我們(men) 當然不能靠基督教,而要靠儒家文化維護傳(chuan) 統家庭價(jia) 值。
儒家把夫妻看作是社會(hui) 關(guan) 係中具體(ti) 而特殊的存在,因而夫妻具有各自不同的權利與(yu) 責任
範必萱:蔣老師講得很好,解決(jue) 了我多年來一直在思考的問題,很受啟發。可是,夫婦間的權力和責任是不是抽象的呢?反觀女性自身,當她們(men) 的社會(hui) 屬性張揚出來的時候,我們(men) 應該建立一套什麽(me) 樣的價(jia) 值體(ti) 係來提高她們(men) 的理性自覺呢?
蔣慶:我知道你的意思,很多人都問我這個(ge) 問題,這當然要靠女性自己去解決(jue) 。她們(men) 的存在感、意義(yi) 感、幸福感、成就感、歸屬感,都要靠她們(men) 自己去爭(zheng) 取。
在儒家所理想的社會(hui) 裏,男女有別,夫婦有別。儒家雖然也講普遍的“仁”與(yu) “良知”,但不像西方的理性主義(yi) ,不倡導一種超越具體(ti) 社會(hui) 關(guan) 係的抽象價(jia) 值。比如說,男女是性別的特殊存在,夫妻家庭的特殊存在,西方的理性主義(yi) 把人的這些自然屬性與(yu) 社會(hui) 屬性抽掉,以普遍的無差別的抽象的人作為(wei) 立論的基礎,即以普遍抽象的人來講人權,來講男女夫妻的權利,忽視了男女夫妻的特殊自然屬性與(yu) 社會(hui) 屬性,即忽視了儒家所說的男女有別與(yu) 夫婦有別,認為(wei) 男女夫妻在自然屬性與(yu) 社會(hui) 屬性是平等的,都有同等的權利與(yu) 自由。
然而,儒家卻非如此,而是從(cong) 具體(ti) 的自然屬性與(yu) 社會(hui) 屬性上來看人,把夫妻看作是社會(hui) 關(guan) 係中具體(ti) 而特殊的存在,因而夫妻具有各自不同的權利與(yu) 責任。這就是說,在儒家關(guan) 於(yu) 男女夫妻的義(yi) 理結構中,男有男的理,女有女的理,夫有夫的理,妻有妻的理,這個(ge) 理不是抽象的普遍理性,而是具體(ti) 的特殊名分。西方理性主義(yi) 的婚姻觀是男女都要遵守同一個(ge) 理,即男女都具有法律上的權利與(yu) 義(yi) 務,而儒家的婚姻觀則認為(wei) 男要遵從(cong) 男的理,女要遵從(cong) 女的理,男女夫妻各自都要按照自己在社會(hui) 關(guan) 係中的不同名分生活。
實際上,我們(men) 在現實生活中從(cong) 來沒有看到過抽象的人,我們(men) 看到的隻是男人和女人,結了婚後看到的隻是丈夫和妻子,夫妻中還看到年輕的夫妻和年老的夫妻,有孩子的夫妻和沒有孩子的夫妻,這些都是不一樣的具體(ti) 特殊的人,而不是一樣的抽象普遍的人。所以,儒家在你說的成就感與(yu) 社會(hui) 歸屬感等方麵,並不給出一個(ge) 男女夫妻都可以共同遵從(cong) 的普遍標準與(yu) 抽象價(jia) 值,而是給出相對於(yu) 各別男女夫妻的具體(ti) 標準與(yu) 獨特價(jia) 值,比如說,夫要義(yi) ,婦要貞,男守男的禮,女守女的禮。
所以,在家庭生活中,在社會(hui) 生活中,在政治生活中,男和女、夫和妻的作用、成就感、歸屬感都是不一樣的。因此,儒家沒有拿出一個(ge) 普遍的抽象標準來要求男女都一樣,要求男女都平等,即要求男的要這樣做,女的也同樣要這樣做。現在的西方社會(hui) 以及受西方文化影響的中國社會(hui) ,男和女都隻有一個(ge) 標準了,在政治上男的可以做總統,女的也可以做總統,做了總統就是事業(ye) 上最大的成功;在經濟上男的可以做公司總裁,女的也可以做公司總裁,在社會(hui) 世俗的職業(ye) 上也是如此,要求男、女都一樣,這樣男與(yu) 女都獲得了同樣的成就感與(yu) 歸屬感。但是,我覺得這不合理,違背了儒家“男女有別”的原則,男與(yu) 女雖然會(hui) 有一些共同的價(jia) 值,如“仁”、“孝”等等,但相對於(yu) 男與(yu) 女的自然屬性與(yu) 社會(hui) 屬性,男與(yu) 女的成就感與(yu) 歸屬感肯定是不同的。
做好女兒(er) 、好母親(qin) 、好妻子是女性的自然屬性與(yu) 家庭屬性的必然要求,是衡量中國女性生命意義(yi) 的最基本的價(jia) 值依托

範必萱:我剛才的問題是說,當代的女性尤其是知識女性如何在儒家的義(yi) 理中找到自身價(jia) 值的歸宿和依托,也就是說,她們(men) 如何在儒家的義(yi) 理價(jia) 值當中找到安身立命的依托?我現在不說在儒家的義(yi) 理中去找資源,而是說找依托。當代女性就麵臨(lin) 這樣一個(ge) 問題,感覺在生命信仰的追求中有些茫然。
蔣慶:現在是個(ge) 職業(ye) 社會(hui) ,出現了知識女性,也出現了職業(ye) 女性,古代的女性基本上不參加社會(hui) 的公共生活,當然也有,比如皇太後或皇後幹預朝政,還有女性做皇帝,但這些都是例外,不代表社會(hui) 主流。現在的知識女性的歸屬感或者說寄托感應該是多方麵的,儒家“禮”的設計也是多方麵的,就是辜鴻銘說的:做女兒(er) 就做個(ge) 好女兒(er) ,做母親(qin) 就做個(ge) 好母親(qin) ,做妻子就做個(ge) 好妻子。現在社會(hui) 發生了變化,女性可以獲得各種知識並從(cong) 事各種職業(ye) ,因而可以參加社會(hui) 的公共生活,因此,我們(men) 應該再加上一句:女性做事業(ye) 就做個(ge) 好事業(ye) 。
古代儒家對“女士”的解釋是:“女子而有士行者”。“士行”就是參加社會(hui) 的公共生活,現代女性參加社會(hui) 的公共生活,就是現代“士行”的體(ti) 現,並不違背儒家的根本精神。具體(ti) 來說,孝敬父母公婆,被人稱頌,揚名於(yu) 後世,就是做個(ge) 好女兒(er) ;養(yang) 育孩子,使孩子健康成長,品學兼優(you) ,就是做個(ge) 好母親(qin) ;按照妻的名分做好自己的分內(nei) 事,主持維係好家庭生活,一生問心無愧,就是做個(ge) 好妻子。這是中國女性從(cong) 傳(chuan) 統社會(hui) 到現在依然存在的三個(ge) 方麵的角色定位,或者如你所說,是中國女性從(cong) 傳(chuan) 統社會(hui) 到現在依然存在的三個(ge) 方麵的價(jia) 值依托,如果三個(ge) 方麵都做到了,就可以問心無愧地安身立命了,即能獲得你所說的女性的成就感與(yu) 歸屬感了。然後,才去考慮在現代社會(hui) 的公共生活取得成就,成為(wei) 一個(ge) 成功的職業(ye) 女性。
但是,做好女兒(er) 、好母親(qin) 、好妻子是女性的自然屬性與(yu) 家庭屬性的必然要求,是衡量中國女性生命意義(yi) 的最基本的價(jia) 值依托,因而是中國女性成就感與(yu) 歸屬感的根本所在,至於(yu) 參加社會(hui) 的公共生活,做一個(ge) 成功的職業(ye) 女性,則不是對中國女性的必然要求,更不是中國女性生命意義(yi) 的最基本的價(jia) 值依托,自然也不是中國女性成就感與(yu) 歸屬感的根本所在。做一個(ge) 成功的職業(ye) 女性,頂多隻是女性在社會(hui) 公共生活中的一個(ge) 附帶要求,不能將女性的生命意義(yi) 與(yu) 存在價(jia) 值依托在外在的職業(ye) 上,更不能將女性的成就感與(yu) 歸屬感寄托在可遇不可求的事業(ye) 成功上。也就是說,知識女性或職業(ye) 女性在事業(ye) 上的成功,隻有在不違背上述三種女性角色定位的前提下才有意義(yi) 。當然,如果你是一個(ge) 全職太太,不在外麵做事情,做一個(ge) 好女兒(er) 、好母親(qin) 、好妻子就夠了,就完全可以實現女性的生命意義(yi) 與(yu) 存在價(jia) 值,獲得女性自足的成就感與(yu) 歸屬感,即獲得女性本有的價(jia) 值依托。
但是,現在要做到這種情況很難了,全職的家庭婦女現在已經很少了,再加上西方男女平等觀對中國女性的影響,許多女性不自覺地都把參加社會(hui) 公共生活取得職業(ye) 或事業(ye) 的成功看作是自己最基本的價(jia) 值依托與(yu) 成就感、歸屬感所在,甚至看作是最根本的生命意義(yi) 與(yu) 存在價(jia) 值。這樣的話,就背離了女性的自然屬性與(yu) 家庭屬性,女性就不再是女性了,而是與(yu) 男性沒有區別了。因此,西方的男女平等觀實際上是要求女性按照男性的標準做女人,而不是允許女性按照女性自己的標準做女人,因為(wei) 當今世界所謂成功的職業(ye) 與(yu) 事業(ye) ,都是按照男性的標準來定的。比如說做一個(ge) 偉(wei) 大的政治家,基本上是以男性的標準為(wei) 標準的。
雖然現代儒家不會(hui) 否定女性在職業(ye) 、事業(ye) 上的成就感,但並不意味著職業(ye) 、事業(ye) 上的成功就是女性一生追求的唯一目的與(yu) 根本價(jia) 值,更不意味著女性建立在自然屬性與(yu) 家庭屬性上的其他角色定位就無足輕重。現在有些知識女性把職業(ye) 、事業(ye) 的成功放到最重要的位置,其他的方麵都忽視或輕視,這樣儒家就不讚同了。但是,時至今日,如果隻強調女性建立在自然屬性與(yu) 家庭屬性上的傳(chuan) 統角色定位,看不到現代職業(ye) 、事業(ye) 上的成功也是女性成就感與(yu) 價(jia) 值感的一個(ge) 補充,可能又太食古不化了,因為(wei) 我們(men) 現在已經不可能要求女性全部回到家庭,完全以家庭為(wei) 中心了。
如果今後中國的社會(hui) 分配比較合理,比如韓國,男方的工資很高,維持體(ti) 麵的家庭生活綽綽有餘(yu) ,女性就可以完全不工作了,一心一意主持家政,那女性的價(jia) 值就完全可以通過上述三個(ge) 角色定位來實現了。但現在還做不到,因為(wei) 現在中國的分配製度不合理,逼著女性非得出去找工作,才能維持家庭的經濟開支。就算是現在年輕人的小家庭,如果女方不工作,男方的工資也養(yang) 不起這個(ge) 家。你說婦女真的願意離開家外出工作嗎?我想按照婦女的本性是不願意的,隻是沒有辦法。如果我們(men) 設計的製度合理一點,男方的工資高一些,可以把整個(ge) 家養(yang) 起來,同時又設計出能夠保護婦女的製度,如法律規定男方的工資有一半是國家通過男方分配給女方的,這樣男方就沒有理由認為(wei) 全由自己養(yang) 家而歧視女方了。
如果有這樣的製度安排,能夠保障女性實現自己的自然屬性與(yu) 家庭屬性,使女性在家庭生活中獲得自己應有的尊嚴(yan) 感與(yu) 成就感,那又未嚐不好啊!現在城裏的學齡前兒(er) 童幾乎都是爺爺奶奶看管,爸爸媽媽除了星期六星期天外,就沒有時間看管孩子。如果爺爺奶奶不在的情況下,就得請保姆,但保姆管不到教育,更建立不起親(qin) 情的交流。現在很多母親(qin) 們(men) 都想自己來看管孩子,但礙於(yu) 會(hui) 影響家庭的經濟收入,隻好作罷。所以,現在這個(ge) 工資分配製度不合理,需要改革重建。
中國女性感覺到儒教的親(qin) 和力似乎不如佛教,這正是儒教在當今中國的複興(xing) 必須重視並解決(jue) 的問題
範必萱:我還有一個(ge) 問題,即如何增進儒家對女性的親(qin) 和力?比如佛家,在宣傳(chuan) 上,就給走進佛門的女性一種安全感和親(qin) 和力。而儒家相對來說,這種對女性的親(qin) 和力就比較稀疏,似乎還存在某種程度上的排斥和歧視。我認為(wei) 儒家需要從(cong) 義(yi) 理的源頭上找到依據,並梳理出一套比較適合現代女性修身齊家的理論,讓女性在儒家這裏找到自信。在佛教的經論中,或多或少可以看到對女性的關(guan) 懷,當然,有的也許隻是一種心理撫慰,但卻體(ti) 現了佛家對女性的悲憫和同情。
蔣慶:我知道,你講的已經是生死靈魂的問題了,已經不是我們(men) 剛才講的社會(hui) 家庭層次的問題了,因為(wei) 我們(men) 剛才講的都涉及到家庭、社會(hui) 、政治,而你現在焦慮的已經是出世間法了,如果用佛教的術語來說,儒家講的是入世間法,我們(men) 剛才講的就是入世間法。佛教超越世間所有人的自然屬性與(yu) 社會(hui) 屬性來看待生命,認為(wei) 眾(zhong) 生一切平等,當然包括男性與(yu) 女性的平等。實際上,你說的這個(ge) 問題男性也一樣存在,一旦進入佛信仰教以後,男女差別沒有了,家庭名分沒有了,社會(hui) 責任沒有了,五倫(lun) 關(guan) 係沒有了,所有人世間的道德標準與(yu) 價(jia) 值標準也都沒有了,一切都是無自性的緣生法,即一切都如夢幻泡影,一切都空了,佛教的《心經》《金剛經》說的就是這個(ge) 道理。
然而,儒教雖然強調入世間法,但儒家也有自己的出世間法,即儒家對於(yu) 上帝存在、靈魂不滅、生命信仰、心性永恒等問題,都有自己獨特的看法,所以從(cong) 宗教的角度來說,儒家亦即是儒教。但是,儒教立教的重點不像佛教,不是主要解決(jue) 人的生死無明的解脫問題,而是主要解決(jue) 人的生命意義(yi) 的超越信仰問題。因為(wei) 釋迦牟尼立教的目的就是要出離生死,不管以後有多少佛經都是在解決(jue) 出離生死上下功夫,而孔子立教的目的則是虔誠信仰上天以實現人天命之性的超越意義(yi) 與(yu) 神聖價(jia) 值。對於(yu) 靈魂到底是死還是不死,我們(men) 看《詩經》、《禮記》等儒教經典就知道了。儒家也認為(wei) 靈魂是不死的,這和佛家一樣,但儒家沒有靈魂再來的輪回觀念,這是不一樣的。講靈魂不滅是所有宗教的根本特征,儒教也不例外,但每個(ge) 宗教具體(ti) 講法不太一樣,佛教有很複雜的輪回學說,基督教有末世審判的學說,儒教既無靈魂輪回也無末世審判,而是相信善人的靈魂升天“在帝左右”,享受天福,惡人的靈魂則變為(wei) 厲鬼,不能升天,並繼續危害世人。還有,儒家重視禮,特別是喪(sang) 祭之禮。祭祀之禮的前提就是靈魂不滅,生命永恒,如果靈魂滅了,祭祀就沒有意義(yi) 了,因為(wei) 祭祀就是通過祭禮使靈魂自上天降下人間享用祭品。
在中國古代儒教傳(chuan) 統中,不管是男性還是女性,對祭祀都非常重視。他們(men) 通過祭祀來與(yu) 不滅的靈魂交往,以見證生命的永恒。在《詩經》特別是《二南》裏麵有好多婦女都參與(yu) 祭祀,而且很多祭祀的準備工作都是婦女做的,婦女對祭祀活動非常虔誠非常積極,采集祭菜,清潔掃除,布置禮器等都是婦女在做,她們(men) 通過祭祀實現了與(yu) 祖先生命的溝通與(yu) 交往,實現了對靈魂不滅與(yu) 永恒生命的見證。
所以,你說女性的歸宿,歸宿到哪裏?活著時通過祭祀歸宿到祖先之靈的周圍,去世後靈魂不滅歸宿到上天的“在帝左右”。隻要你不做壞事,你的靈魂就可以永遠在天上享福,但並不是說靈魂上了天就沒事了,善人的靈魂還要對子孫起到保佑的作用,這不分男女,都是一樣的。但是,我們(men) 必須承認,漢以後的儒家學者對儒教的這一靈魂不滅信仰重視得不夠,所以,人們(men) 往往感覺到儒教在這一方麵的資源沒有佛教多,不能給人的生死焦慮帶來應有的慰藉,這才使你感覺到儒教的親(qin) 和力似乎不如佛教。這正是儒教在當今中國的複興(xing) 必須重視並解決(jue) 的問題。
為(wei) 什麽(me) 你在佛教裏感受到的這些東(dong) 西,在儒教裏麵感受得少呢?一是儒家本身的缺陷,因為(wei) 儒家是士大夫的學問,主要考慮治國平天下,在這個(ge) 角度用心不多,雖然儒教裏麵有這個(ge) 資源,但他們(men) 的所長不在這個(ge) 方麵,這是儒教本身的缺陷,是有待提高和改善的;第二是因為(wei) 一般女性參與(yu) 社會(hui) 政治生活的衝(chong) 動相對要弱些,男性參與(yu) 社會(hui) 政治生活的衝(chong) 動相對要強些,而一個(ge) 參與(yu) 社會(hui) 政治生活衝(chong) 動很強的人,在佛家裏麵往往找不到資源,因為(wei) 佛家不談政治,不談禮法。
宋明理學家在佛教裏麵還可以找到點感覺,因為(wei) 宋明理學家談心性,而漢儒在佛教裏麵就真的找不到感覺,因為(wei) 漢儒談政治。雖然生死問題在漢儒的生命中也有焦慮,但這不是他們(men) 的第一焦慮,他們(men) 的第一焦慮在治理國家。所以,他們(men) 到佛教裏麵就找不到感覺。反過來看女性,她們(men) 對政治、社會(hui) 、禮法、製度方麵的關(guan) 心比較弱,雖然現代也有些女性關(guan) 心社會(hui) 與(yu) 政治,但始終是少數,大部分女性天生是情感性的、內(nei) 向的,而男性天生是思維性的、外向的。這樣的活,佛教在就很容易打動女性,因為(wei) 佛教不講社會(hui) 與(yu) 政治,隻盯住一個(ge) 生死問題,而生死問題最切近自己的生命,又往往能夠激起人的悲憫情感,所以能夠打動重感情的女性,讓女性感到佛教有親(qin) 和力。
你問到生命的終極解脫問題,這也許對內(nei) 向而重情感的女性很重要,對男性來說,好像並不是很重要,像梁漱溟先生雖然終身信佛,但他主要的焦慮還是家國天下的治理,如中國國家的重建與(yu) 中國鄉(xiang) 村的建設等方麵,在他的生活中,並沒有把生死問題放在第一位。他積極參加政治活動與(yu) 社會(hui) 重建,在這些政治社會(hui) 活動中得到解脫,即得到歸宿感與(yu) 成就感,亦即得到充實的生命意義(yi) 與(yu) 存在價(jia) 值。因為(wei) 女性在天性上是情感性與(yu) 內(nei) 向性的,就大部分女性而言,可能就不傾(qing) 向於(yu) 從(cong) 外在的社會(hui) 政治活動中尋找自己的生命解脫與(yu) 意義(yi) 安頓。
佛教作為(wei) 一個(ge) 相對封閉的自成係統的信仰體(ti) 係,對女性焦慮的那些生命問題都有解答,所以你就感覺到佛教有親(qin) 和力,因為(wei) 你自己正是屬於(yu) 那大部分的女性,希望在情感性與(yu) 內(nei) 向性的存在焦慮中尋找自己生命解脫、安頓、依止與(yu) 歸宿的答案。如果你焦慮的不是這一問題,假如你焦慮是中國政治製度的重建問題,即你強烈地關(guan) 懷如何改造中國當下的政治製度,那你在佛教中就找不到歸宿與(yu) 親(qin) 和力了,因為(wei) 佛教中沒有這個(ge) 資源。相反,你會(hui) 在儒教中找到歸宿與(yu) 親(qin) 和力,因為(wei) 儒教正是這種治國平天下的信仰體(ti) 係。
現在亟需通過女性典範的教育、女性人格的塑造來對女性進行教化
範必萱:我還考慮女性的教化問題。我覺得現在社會(hui) 中的許多問題,不好的現象,有的是出在男性方麵,有的也出在女性方麵,比如說二奶現象,那個(ge) 願意當二奶的女性的價(jia) 值觀就出問題了;還有些女性忘記了自己是一個(ge) 女的,把自己的自然屬性忘了,拚命地在職場上打拚,工作到三十多歲,回過頭來想,想到自己應該要成家了,應該要有婚姻了,應該有孩子了,結果婚姻已經與(yu) 她擦肩而過,或者已經過了生育年齡,這時她會(hui) 感覺十分悲哀。我現在考慮的問題是儒家如何教化現代女性,讓她們(men) 既保持傳(chuan) 統的美德,又能適應現代的社會(hui) 生活。這是我當前最關(guan) 注最焦慮的問題。請蔣老師指教。
蔣慶:這就不是佛教的事了,而是儒教的事。對教化這個(ge) 問題,在古代儒家文化占主導地位的時候,女性從(cong) 生下來,整個(ge) 社會(hui) 強大的文化係統就會(hui) 自然地教化她。她並不一定要去讀書(shu) ,不必像男性一樣去讀經典與(yu) 考科舉(ju) ,在她小時候,她的母親(qin) 、她的奶奶就會(hui) 教她怎樣做一個(ge) 好女孩,也就是怎樣做一個(ge) 好女性,這種教化都是通過日常生活來起作用的。現在沒有了,現在日常生活都是西方的那一套了,即家庭教化消失,學校教育補充進來,而學校教育教的都是西方的價(jia) 值觀或女性觀,即教女孩如何獨立自由的成長。
所以,針對這種情況,就要在女孩小的時候家庭對她進行儒家文化的蒙學教育,當然,同時還需要家庭外的儒教團體(ti) 從(cong) 事這方麵的教化工作,如開班啦,開講座啦,等等。(範:朱子在《小學》裏麵也講了十四歲的女孩要學會(hui) 做什麽(me) 。)是啊,因為(wei) 現在儒家的力量弱資源少,不像天主教有女性信徒組成的婦女會(hui) ,專(zhuan) 門從(cong) 事天主教家庭中女性的教化工作。如果儒家有這樣一個(ge) 婦女會(hui) ,就可以專(zhuan) 門從(cong) 事女性的教化工作了,即可以通過女性典範的教育,女性人格的塑造,以及儒家一係列有關(guan) 女性成長的資源來從(cong) 事女性的教化。
現在中國有婦聯,但它基本上是政治性組織,不做這方麵的事。當然,現在好一些了,開始宣傳(chuan) 儒家的價(jia) 值觀了,如提倡孝道敬老等。這種儒家價(jia) 值觀的恢複要慢慢來,現在儒家文化剛剛複興(xing) ,還很脆弱,實行教化仍有很大的阻力。你看天主教現在最關(guan) 心的就是兩(liang) 個(ge) 問題,一個(ge) 是教育,一個(ge) 是婚姻。它竭盡全力把教育抓在手,到處建小學、中學,至於(yu) 在美國這種新教占主導地位的國家,天主教辦的學校也是最多的。這是因為(wei) 天主教認為(wei) 教育非常重要,把小學和中學抓在手,就可以在中小學階段傳(chuan) 播天主教的價(jia) 值觀,也就是用天主教的價(jia) 值觀教化男女青年。

假如在中國,教育部長是信奉儒家價(jia) 值的人,中小學校長也是信奉儒家價(jia) 值的人,中國的教育就會(hui) 改觀了,像文化大革命批判得最凶的《女兒(er) 經》一類的女性教化書(shu) 籍,就派得上用場了。文化大革命批判說《女兒(er) 經》是奴役女性的封建糟粕,現在來看,用《女兒(er) 經》教化女性所要達到的標準,實際上就是辜鴻銘提出的中國偉(wei) 大女性的幾個(ge) 標準,即做一個(ge) 好女兒(er) 、做一個(ge) 好妻子、做一個(ge) 好母親(qin) 。這哪裏做奴才呢?另外,像漢代劉向編的《烈女傳(chuan) 》,以母儀(yi) 、明賢、仁智、貞順、節義(yi) 、辨通等德行為(wei) 標準,作為(wei) 教化女性的教材,培養(yang) 的都是中國偉(wei) 大的女性,更不是奴才了。
所以,今天我們(men) 複興(xing) 儒家價(jia) 值,像《烈女傳(chuan) 》一類的儒家女性教化書(shu) 籍,仍然是你所說的解決(jue) 現代社會(hui) 中對女性進行教化的重要教材。當然,這需要進一步對“五四”以來妖魔化儒家女性觀的偏激思想撥亂(luan) 反正了。
(感謝李海超提供的錄音資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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