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溪】是非與道德——朱子智德的認識論意義

欄目:學術研究
發布時間:2023-05-05 09:57:12
標簽:朱子智德
和溪

作者簡介:和溪,女,華東(dong) 師範大學文學博士,廈門大學哲學係博士後。現為(wei) 浙江財經大學人文與(yu) 傳(chuan) 播學院教授。

是非與(yu) 道德——朱子智德的認識論意義(yi)

作者:和溪

來源:作者授權伟德线上平台發布,原載《哲學與(yu) 文化》2021年第8期

 

摘要:智德指人的道德智慧,它是人們(men) 明辨是非、深察人倫(lun) 的智慧。智本來就是明辨之理,它的發用便知是知非。智慧知萬(wan) 事萬(wan) 物之是非,它通過「格物致知」完成自己的使命。「智」德的地位和作用十分獨特,智不僅(jin) 是連接仁、義(yi) 、禮的紐帶,而且正是它把仁、義(yi) 、禮都藏在自己之中,這就是朱子著名的「智藏說」。在朱子看來,「知」與(yu) 「智」是有區分的,認知是起點,智德是歸宿,「智」是一種「知人之智」,是一種比知識更高的實踐智慧,是一切行為(wei) 的指南,可以貫通上下、溝通天人。

 

關(guan) 鍵字:朱子、智德、智藏說、四德說、實踐智慧


作者簡介:和溪,華東(dong) 師範大學文學博士,廈門大學哲學係博士後,特任副研究員。現為(wei) 浙江財經大學人文與(yu) 傳(chuan) 播學院教授。

 

智德指人的道德智慧。它是人們(men) 明辨是非、深察人倫(lun) 的智慧,是中國傳(chuan) 統核心價(jia) 值觀「五常」、「六德」和《中庸》「三達德」之一,是一種實踐智慧。當古人以「長幼有序」來規範「智」德的時候,「智」就是指對長幼秩序的分別和認知。智本來就是明辨之理,它的發用便知是知非。「明辨之理」和「知是非」之間是體(ti) 和用的關(guan) 係。智慧知萬(wan) 事萬(wan) 物之是非,它通過「格物致知」完成自己的使命。相對於(yu) 「仁義(yi) 禮」,「智」德的地位和作用十分獨特,「智」不僅(jin) 是連接仁、義(yi) 、禮的紐帶,而且把仁、義(yi) 、禮都藏在自己之中,這就是朱子著名的「智藏說」。[1]

 

一、明辨之理與(yu) 知有是非

 

關(guan) 於(yu) 「智德」,朱子明確指出:「智本是明辨之理,其發便知有是非。」[2]「是,知其善而以為(wei) 是也。非,知其惡而以為(wei) 非也。」[3] 「智」的發端指是非之心,其發用便知是非,也即知善惡。當古人以「長幼有序」來規範「智」德的時候,「智」又指對長幼秩序的分別和認知。「序」指次序,指人倫(lun) 秩序。「長幼有序」,重點在明人倫(lun) ,也就是明是非事理,即智。朱子引述張子韶的話說:「學所以明人倫(lun) 也。」[4]陳淳在《北溪字義(yi) 》中也說:「就事物言,父子有親(qin) 便是仁,君臣有義(yi) 便是義(yi) ,夫婦有別便是禮,長幼有序便是智,朋友有信便是信,此事豎觀底意思。」[5]呂大臨(lin) 認為(wei) ,「君臣、父子、長幼、夫婦之倫(lun) ,吾性之所固有也。君子之所以學,先王之所以教,一出於(yu) 是而已。故舜明於(yu) 庶物,察於(yu) 人倫(lun) ,三代之學,皆所以明人倫(lun) 也。」[6]三代之學,無非就是「明人倫(lun) 」,辨明是非邪正,深察人倫(lun) 物理,是一種智慧。故朱子認為(wei) ,「若能分別此事之是,此事之非,是我之智。」[7]「須是知得是非,方謂之智;不然,便是不智。」[8]知道是非才是智慧的,不明是非便是愚蠢。換句話說,智德的修煉,就是曉明是非之理,明察人倫(lun) 之序,培養(yang) 道德主體(ti) 分辨是非、善惡、邪正之能力。然而,在具體(ti) 的人倫(lun) 秩序之中,孝悌之道最為(wei) 根本。朱子明確指出:「知事親(qin) 事長,為(wei) 智之本。」[9]孝悌之道是最基本的道德規範,如果不能做到,那麽(me) 一切的道德原則都是空談。他還說:「若是知得親(qin) 之當愛,兄之當敬,而不違其事之之道,這便是智。隻是這一個(ge) 物事,推於(yu) 愛,則為(wei) 仁;宜之,則為(wei) 義(yi) ;行之以遜,則為(wei) 禮;知之,則為(wei) 智。」[10]在朱子看來,天理流行,知道自己該做什麽(me) ,這就是智,可是最基本的還是要知道「孝悌之義(yi) 」,這是智德的根本。

 

從(cong) 是非之心出發來看待性情的區別,就是已發與(yu) 未發之區分。朱子雲(yun) :

 

所喻心性分別,不知後來見得如何?性隻是理,情是流出運用處,心之知覺即所以具此理而行此情者也。以智言之,所以知是非之理則智也。性也,所以知是非而是非之者。情也,具此理而覺其為(wei) 是非者。心也,此處分別隻在毫厘之間,精以察之,乃可見耳。愛恭宜別喜怒哀樂(le) ,皆情也。以前說推之,可以三隅及矣。[11]

 

性隻是理,情是性的流行發用。性是未發,情為(wei) 已發。知是非之理為(wei) 智德,性則是所以知是非為(wei) 是非之根源,情則指愛恭宜別喜怒哀樂(le) ,是具此理而能覺知是非的道德情感。心有全知,心能全知,自然能知是知非。心統性情,性情之分隻在毫厘之間,唯有精密審察才能發現性情之別。這也是朱子悟得「中和新說」之後的見解。

 

智可明辨萬(wan) 物是非之理,格物亦為(wei) 明是非,故而「智」在儒家思想世界中往往通過「格物致知」體(ti) 現。朱子認為(wei) ,《大學》講「格物」,卻未明言所格者為(wei) 何:

 

《大學》說一格物,在裏卻不言其所格者如何。學者欲見下工夫處,但看孟子便得。如說仁義(yi) 禮智,便窮到惻隱、羞惡、辭遜、是非之心;說好貨好色好勇,便窮到太王公劉文武;說古今之樂(le) ,便窮到與(yu) 民同樂(le) 處;說性,便格到纖毫未動處。這便見得他孟子胸中無一毫私意蔽窒得也,故其知識包宇宙,大無不該,細無不燭![12]

 

學者欲明格物功夫須學孟子,孟子格物,言及「仁義(yi) 禮智」四德,便窮盡到「惻隱、羞惡 、辭遜、是非之心」上來。子淵說:「格物,先從(cong) 身上格去。如仁義(yi) 禮智,發而為(wei) 惻隱、羞惡、辭遜、是非,須從(cong) 身上體(ti) 察,常常守得在這裏,始得。」曰:「人之所以為(wei) 人,隻是這四件,須自認取意思是如何。」[13]可見「仁義(yi) 禮智」為(wei) 格物之要,格物首先需要內(nei) 省,即發明和弘揚內(nei) 心光明的道德,也就是人先天至善之本性。朱子認為(wei) 格物致知即「明善」的工夫,亦為(wei) 辨明是非之工夫。「如今說格物,隻晨起開目時,便有四件在這裏,不用外尋,仁義(yi) 禮智是也。如才方開門時,便有四人在門裏。」[14]朱子說格物致知,就仿佛每天早晨睜開雙眼,便有四件東(dong) 西在身心之中,完全不必外尋,這四件東(dong) 西就是仁義(yi) 禮智。又好像一打開門,就有四個(ge) 人在門裏邊。由是可知,格物就是由自身體(ti) 察,彰顯內(nei) 心的仁義(yi) 禮智等道德。既言「自身」,則朱子所言格物之「物」是指「事物」,即「自一念之微,以至事事物物」皆為(wei) 「物」。朱子雲(yun) :「聖人隻說『格物』二字,便是要人就事物上理會(hui) 。且自一念之微,以至事事物物,若靜若動,凡居處飲食言語,無不是事,無不各有個(ge) 天理人欲。須是逐一驗過,雖在靜處坐,亦須驗個(ge) 敬、肆。敬便是天理,肆便是人欲。」[15]而就朱子強調的「敬與(yu) 肆」、「天理與(yu) 人欲」而言,其所格之「物」主要為(wei) 「人倫(lun) 日用之事」,其所致之「知」主要是探尋生命的意義(yi) 與(yu) 踐行儒家道德觀,從(cong) 而彰明內(nei) 心原有的仁義(yi) 禮智等道德,澄澈至善之本性,最終達到「心與(yu) 理一」的最高境界——道的境界、聖人境界。

 

二、 四德說與(yu) 智藏說

 

從(cong) 「理」本論的視角看,「仁義(yi) 禮智」四德都是「天理」的派生物,是同時產(chan) 生的,無先後之分,無貴賤之別,「一理渾然」,有此理便有此氣。故曰「仁義(yi) 禮智」便是「元亨利貞」。「元亨利貞」本是乾卦的卦辭,指乾之四德,天道之四德。「仁義(yi) 禮智」是人的四德,人道之四德,是人性的具體(ti) 內(nei) 涵。天道與(yu) 人道是互通合一的,故「仁義(yi) 禮智」便直接對應「元亨利貞」。

 

「元亨利貞」,理也;有這四段,氣也。有這四段,理便在氣中,兩(liang) 個(ge) 不曾相離。若是說時,則有那未涉於(yu) 氣底四德,要就氣上看也得。所以伊川說:「元者,物之始;亨者,物之遂;利者,物之實;貞者,物之成。」這雖是就氣上說,然理便在其中。伊川這說話改不得,謂是有氣則理便具。所以伊川隻恁地說,便可見得物裏麵便有這理。若要親(qin) 切,莫若隻就自家身上看,惻隱須有惻隱底根子,羞惡須有羞惡底根子,這便是仁義(yi) 。仁義(yi) 禮智,便是元亨利貞。孟子所以隻得恁地說,更無說處。仁義(yi) 禮智,似一個(ge) 包子,裏麵合下都具了。一理渾然,非有先後,元亨利貞便是如此,不是說道有元之時,有亨之時。[16]

 

「元亨利貞」是理。「元」為(wei) 事物的開端,「亨」為(wei) 事物的發展,「利」為(wei) 事物的成熟,「貞」為(wei) 事物的完成,作為(wei) 事物四個(ge) 發展階段的「元亨利貞」便是氣化流行,理在氣中。若從(cong) 自家身心上看,便有了惻隱之心,羞惡之心,便有了仁義(yi) 禮智。在理的觀照下,仁義(yi) 禮智,就好比一個(ge) 包子的餡,四者同時具備,共同構成一個(ge) 包子。「仁義(yi) 禮智」是性,性即理。

 

從(cong) 氣化流行的視角,「仁義(yi) 禮智」又有先後、輕重之分,相對於(yu) 「仁義(yi) 禮」,智德居後,能收藏「仁義(yi) 禮」。然而,智不僅(jin) 是連接仁、義(yi) 、禮的紐帶,而且正是它把仁、義(yi) 、禮都藏在自己之中,這樣智的重要性就凸顯出來了,它看起來毫無作為(wei) ,可是它本身卻包涵了仁、義(yi) 、禮在裏麵。如果沒有智,仁、義(yi) 、禮不僅(jin) 無法運作,而且也竟無藏身之處了。仁義(yi) 禮智如春夏秋冬,春之生物,夏是生物之盛,秋是生意漸漸收斂,冬是生意收藏。朱子認為(wei) ,仁義(yi) 禮智對應的就是元亨利貞,對應的就是春夏秋冬。

 

賀孫問:「孟子四端,何為(wei) 以知為(wei) 後?」曰:「孟子隻回圈說。智本來是藏仁義(yi) 禮,惟是知恁地了,方恁地,是仁禮義(yi) 都藏在智裏麵。如元亨利貞,貞是智,貞卻藏元亨利意思在裏麵。如春夏秋冬,冬是智,冬卻藏春生、夏長、秋成意思在裏麵。且如冬伏藏,都似不見,到一陽初動,這生意方從(cong) 中出,也未發露,十二月也未盡發露。隻管養(yang) 在這裏,到春方發生,到夏一齊都長,秋漸成,漸藏,冬依舊都收藏了。隻是「大明終始」亦見得,無終安得有始!」[17]

 

所謂「大明終始」,就是元亨利貞,貞下元起,如此回圈無窮。就好像二程子所言:「陰陽無始,動靜無端。」能見於(yu) 此,則見道矣。[18]因此,相對於(yu) 義(yi) 禮,仁智更為(wei) 重要。

 

仁包四端而智居四端之末者,蓋冬者藏也,所以始萬(wan) 物而終萬(wan) 物者也。智有藏之義(yi) 焉,有終始之義(yi) 焉,則惻隱、羞惡、恭敬是三者皆有可為(wei) 之事,而智則無事可為(wei) ,但分別其為(wei) 是為(wei) 非爾,是以謂之藏也。又惻隱、羞惡、恭敬皆是一麵底道理,而是非則有兩(liang) 麵,既別其所是,又別其所非,是終始萬(wan) 物之象,故仁為(wei) 四端之首而智則能成始能成終,猶元氣雖四德之長,然元不生於(yu) 元而生於(yu) 貞,蓋由天地之化,不翕聚則不能發散,理固然也。仁智交際之間,乃萬(wan) 化之機軸,此理回圈不窮,吻合無間。程子所謂「動靜無端,陰陽無始」者,此也。[19]

 

陳來先生指出,

 

這最後一節是講智的意義(yi) ,由於(yu) 朱子把四德的關(guan) 係看成是流行終始的關(guan) 係,於(yu) 是不僅(jin) 突出了仁,也突出了智。朱子認為(wei) 元亨利貞流行不已,貞是前一個(ge) 過程的結束,又孕育了新的過程開始,故言元生於(yu) 貞。朱子認為(wei) 仁義(yi) 禮智和元亨利貞相同,貞元之際與(yu) 仁智之際相同,智和貞一樣,具有成終成始的地位,仁智之交,就是舊的流行結束而新的流行開始。[20]

 

在氣化流行之中,原本沒有分別的仁義(yi) 禮智便出現了先後次序,出現了輕重的分別。朱子雲(yun) :「四端,仁智最大。無貞,則元無起處;無智,則如何是仁?」[21]「仁所以包三者,蓋義(yi) 禮智皆是流動底物,所以皆從(cong) 仁上漸漸推出。仁智、元貞,是終始之事,這兩(liang) 頭卻重。」[22]

 

四德之中,仁能化生、包含「義(yi) 禮智」三德,智能收藏「仁義(yi) 禮」三德,故仁智為(wei) 重。朱子認為(wei) ,智德的作用主要是收斂、收藏。朱子說:「智便是收藏底。如人肚髒有許多事,如何見得!其智愈大,其藏愈深。」[23] 「智更是截然,更是收斂。如知得是,知得非,知得便了,更無作用,不似仁義(yi) 禮三者有作用。」[24] 「智,便是個(ge) 收斂無痕跡底意思。」[25] 「智隻是知得了,便交付惻隱、羞惡、辭遜三者。他那個(ge) 更收斂得快。」[26]相對於(yu) 「仁義(yi) 禮」三德的積極作為(wei) 不同,「智」無作為(wei) ,但是它能收藏前三者,是一種大智慧,這就是朱子著名的「智藏說」。關(guan) 於(yu) 「智藏」說,日本學者山崎闇齋早有研究,然而往往述而不作。[27]我們(men) 可以從(cong) 岡(gang) 田武彥的敘述中得知這樣的意思:

 

智藏發用而為(wei) 分辨是非之心,所以,我們(men) 必須以是非之心為(wei) 媒介才能認識到智藏,這種分辨是非之心又可以稱作理的知覺,前麵也說過,雖然無形無痕,卻能發揮眾(zhong) 理的妙用,促成萬(wan) 物的生化。這麽(me) 一來,智就成了內(nei) 藏眾(zhong) 理,並使眾(zhong) 理發揮妙用的根源之理了。因此,我們(men) 也可以說智藏就是太極。[28]

 

「智藏就是太極」的說法相當大膽,它把朱子智藏說推到了本體(ti) 論的高度。因為(wei) 朱子哲學中的太極即理,理又是統攝一切的根本概念,既然智中包涵了仁、義(yi) 、禮,它本身又是貞靜的,與(yu) 天理、太極確實很有可比性。可是,把智藏歸結為(wei) 太極,太極(即理)又是萬(wan) 化之根,又是產(chan) 生仁、義(yi) 、禮、智的根源,這樣就很容易陷入解釋的圓圈,並不能給「智」德找到一個(ge) 合理的定位。那麽(me) ,歸根到底,「智」藏的是什麽(me) 呢?智慧藏「仁義(yi) 禮」三德,三德最根本的是「仁」,是天地生物之心,是宇宙萬(wan) 化的根本。因此,「智」藏的是天地生生不已的精神動力,是生命的根源和動能,是仁義(yi) 禮之未發,是宇宙萬(wan) 物達於(yu) 至寂而正準備發動的狀態。

 

從(cong) 認知的視域來審視四德,「仁義(yi) 禮」三德皆為(wei) 道德知識,「智」能分辨是非之理,能判斷「仁義(yi) 禮」之是非善惡,為(wei) 「仁義(yi) 禮」三德的靈活運用起到保駕護航的作用。朱子指出:「四端未是盡,所以隻謂之端。然四端八個(ge) 字,每字是一意:惻,是惻然有此念起;隱,是惻然之後隱痛,比惻是深;羞者,羞己之非;惡者,惡人之惡 ;辭者,辭己之物;讓者,讓與(yu) 他人;是、非自是兩(liang) 樣分明。」[29]又說:

 

人之所以為(wei) 人,隻是這四件,須自認取意思是如何。所謂惻隱者,是甚麽(me) 意思?且如赤子入井,一井如彼深峻,入者必死,而赤子將入焉!自家見之,此心還是如何?有一事不善,在自家身上做出,這裏定是可羞;在別人做出,這裏定是惡他。利之所不當得,或雖當得,而吾心有所未安,便要謙遜辭避,不敢當之。以至等閑禮數,人之施於(yu) 己者,或過其分,便要辭將去,遜與(yu) 別人,定是如此。事事物物上各有個(ge) 是,有個(ge) 非,是底自家心裏定道是,非底自家心裏定道非。就事物上看,是底定是是,非底定是非。到得所以是之,所以非之,卻隻在自家。[30]

 

在朱子看來,事事物物皆有一個(ge) 是一個(ge) 非,這是外在的是非,是的一定是「是」,非的一定是「非」,這一是非的標準是客觀的存在;人心中還有一個(ge) 是一個(ge) 非,這是「所以是之」之「是」,「所以非之」之「非」, 這一是非的標準「卻隻在自家」,即每個(ge) 人的心中的「是非之心」,它是主觀的、內(nei) 在的。如何做到事物之是非與(yu) 自家的是非的圓融是一個(ge) 認識論和工夫論的話題,這就是儒家的「合內(nei) 外之道」,也即格物致知之後的「心與(yu) 理一」。

 

從(cong) 係統論的視角看,四德本來就是一個(ge) 整體(ti) ,自成一個(ge) 係統。朱子認為(wei) ,仁、義(yi) 、禮、智四德之中,仁「偏言」則一事,「專(zhuan) 言」則包含其他四者。以仁、義(yi) 、禮、智而言,與(yu) 義(yi) 、禮、智並置的仁是偏言的仁,這叫作「愛之理」。包含義(yi) 、禮、智的仁是專(zhuan) 言的仁,這叫作「心之德」。不僅(jin) 如此,五常也是一個(ge) 整體(ti) 。朱子高弟陳淳指出,

 

若橫而觀之,以仁言,則所謂親(qin) 、義(yi) 、序、別、信,皆莫非此心天理流行,又是仁。以義(yi) 言,則隻那合當親(qin) 、合當義(yi) 、合當別、合當序、合當信底,皆各當乎理之宜,又是義(yi) 。以禮言,則所以行乎親(qin) 、義(yi) 、別、序、信之中節文,又是禮。以智言,則所以知是五者當然而不昧,又是智。以信言,則所以實是五者誠然而不妄,又是信。[31]

 

朱子與(yu) 陳淳都認為(wei) ,仁義(yi) 禮智信還可以交錯而言,有仁之仁,仁之義(yi) ,仁之禮,仁之智,仁之信;有智之仁,智之義(yi) ,智之禮,智之智,智之信;以此類推,五常是一個(ge) 橫貫、縱貫、立體(ti) 交叉的有機係統,是一個(ge) 彼此之間縱橫交錯、不可分割的整體(ti) 。

 

三、實踐智慧與(yu) 認知——智德的認識論意義(yi)

 

智德,包含著智慧和道德。智德,在西方古代和中世紀被當作是四樞德之一。早在哲學的軸心時代,蘇格拉底就有了「美德即知識」的深刻洞見,他的弟子柏拉圖梳理了「智、勇、節、義(yi) 」四樞德及其細目,並指出,智德是理性之德、指揮之德、第一道德。亞(ya) 裏士多德在其《尼各馬可倫(lun) 理學》第六卷中,對智德更是進行了詳盡的論述。他分析了明智作為(wei) 一種德性與(yu) 人的認知上的「聰明」的區別,闡明了明智與(yu) 道德的關(guan) 係,認為(wei) 「離開了明智就沒有嚴(yan) 格意義(yi) 的善,離開了道德德性也不可能有明智。」「德性使我們(men) 確定目的,明智使我們(men) 選擇實現目的的正確的手段。」[32]他還區分了明智與(yu) 智慧的差別,提出「明智是一種同善惡相關(guan) 的、合乎邏各斯的、求真的實踐品質。」[33]奧古斯丁認為(wei) ,智德的要義(yi) 在於(yu) 分辨善惡。湯瑪斯則把明智定義(yi) 為(wei) 「行為(wei) 的正理」,它協助所有德行而且在其中運作。自湯瑪斯之後,西方思想家關(guan) 於(yu) 「智德」的探討相對沉寂,隻是把「智德」作為(wei) 「四樞德」之一加以實踐。

 

在中國古代,知與(yu) 智通用。在很多場合,朱子也認為(wei) ,「知」與(yu) 「智」緊密聯係,二者可以互訓。「知猶智也,言其才能不足以知於(yu) 我也。」[34]「或曰:『外國本,人也之下有:義(yi) 也者,宜也;禮也者,履也;智也者,知也;信也者,實也。凡二十字。今按,如此,則理極分明,然未詳其是否也。』」[35]「古者逐奔不過百步,縱綏不過三舍,是以明其禮也。不窮不能而哀憐傷(shang) 病,是以明其仁也。成列而鼓,是以明其信也。爭(zheng) 義(yi) 不爭(zheng) 利,是以明其義(yi) 也。又能舍服,是以明其勇也。知終知始,是以明其智也。六德以時合教,以為(wei) 民紀之道也,自古之政也。」[36]「智」就是「知」,「知」就是「智」。「智」乃「六德」之一,是對百姓進行管理、教化的基本原則。

 

然而,朱子哲學以精於(yu) 分析見長,在他看來,「知」與(yu) 「智」是有區分的,主要體(ti) 現在以下四個(ge) 方麵。

 

首先,朱子認為(wei) ,「哲」即「智」,「智」是一種「知人之智」,是一種比知識更高的道德智慧。《爾雅·釋言》曰:「哲,智也。」[37]承接這一思想傳(chuan) 統,朱子堅信:「有聖賢者,則置其輔助之力而立以為(wei) 君也。哲,智也。茂,盛也。苟,誠也。下土,謂天下也。言聖哲之人有甚盛之行,故能有此下土而用之也。」[38]「一則生物之仁,一則知人之智也。」[39]「智」包含了「知」,認知是智慧的前提和有機組成部分。但「智」又與(yu) 「知」不同。「知」指知識,通過認知、知覺、學習(xi) 而獲得,包括對宇宙、社會(hui) 和人生的各種認知。「智」,是「知人則哲」的智慧,是一種安排我們(men) 的智力,是我們(men) 分辨是非並對人生作出果斷選擇的智慧。因此,如果要進一步分別「知」與(yu) 「智」的差別的話,似乎「知」的意義(yi) 要較「智」為(wei) 寬,「知」可能更多的是指聞見、認知之意,而「智」則是「人事」、「道德」之智。中國傳(chuan) 統文化遵崇道德理想主義(yi) ,道德的價(jia) 值高於(yu) 一切。因而,在中國文化傳(chuan) 統中,道德智慧高於(yu) 其他智慧,是一種人生智慧,一種超越「聞見之知」的「大智」。張載指出,「聞見之知,乃物交而知,非德性所知;德性所知,不萌於(yu) 見聞。」[40]這裏的「德性所知」就是源於(yu) 內(nei) 心之「大知(智)」,「聞見之知」即是源自四體(ti) 之「小知」。張載明確強調了道德智慧即「德性所知」是高於(yu) 見聞之知的更高的人生大智慧,這也體(ti) 現出儒家對道德智慧的重視。

 

智德作為(wei) 一種理智德行肯定是以人的認知能力為(wei) 前提的,如人對知識的記憶、理解和推理能力等都構成了人的智德的認知前提,不能設想喪(sang) 失這些能力或這些能力不健全的人會(hui) 在道德選擇與(yu) 實踐中具有明智之德。[41]

 

然而,一個(ge) 人具備了這些認知理性卻不等於(yu) 說他就具有了明智之德。朱子進一步指出,「德性所知」是高於(yu) 見聞之知的大智慧,經由「聞見之知」並不能達到「德性之知」。「問:『聞見之知非德性之知,他便把博物多能作聞見之知,若如學者窮理,豈不由此至德性之知?』曰:『自有不由聞見而知者。』」[42]「聞見之知」需要與(yu) 外物接觸才能達成認知,而「德性之知」並不一定全部來自外在的「聞見之知」。隻有發揮心智的作用,我們(men) 才能明辨是非之理,分別是非善惡,在人生的具體(ti) 情境中作出明智的抉擇。

 

其次,「智」與(yu) 「知」的區別又表現為(wei) 上下貫通與(yu) 左右擴充的區別。朱子指出,「智本是明辨之理,其發便知有是非。」[43]「智」與(yu) 「知」的區分乃是「明辨之理」與(yu) 具體(ti) 認知的分野。「『智』字自與(yu) 知識之『知』不同。智是具是非之理,知識便是察識得這個(ge) 物事好惡。」[44]朱子把「智」視為(wei) 「是非之理」本身,是「所以然」之理,「形而上」之理;而「知」則指認知,是對事物是非之理的察識,關(guan) 注點在於(yu) 現象世界之事物的好惡。在更深層的層麵,「仁義(yi) 禮智」乃是「性」的內(nei) 容,性即理,故「智」德的擴充可以貫通上下,溝通天人;「知」則落實在形而下的層麵,「知」的擴充隻不過是橫向的鋪開。《朱子語類》中記載了一段十分有趣的對話。安卿問:「『仁義(yi) 禮智』之『智』與(yu) 聰明睿知,想是兩(liang) 樣。禮智是自然之性能辨是非者,睿知是說聖人聰明之德無所不能者。」曰:「便隻是這一個(ge) 物事。禮智是通上下而言,睿知是充擴得較大。」[45]在朱子看來,」智」與(yu) 」知」本來隻是一件事,作為(wei) 明辨之理的」智」,其發用便能知是知非,」智」中包含著」知」。所謂「通上下而言」,就是說通過「智」德,我們(men) 可以縱貫形而上、形而下兩(liang) 個(ge) 世界,能把形上之「理」落實在人性之中,落實在現實之中。「智」不僅(jin) 能夠融通理事,還能合天人為(wei) 一。而「知」則是「充擴得較大」,具有橫向擴充的意義(yi) 。

 

第三,知識隻是一種認知,是主體(ti) 對客體(ti) 的認知與(yu) 把握,認知是起點,它指向求真,並不一定要付諸實踐;智德是歸宿,關(guan) 乎是非善惡,是一種實踐智慧。在朱子的世界中,「格物」自然也包括對「山川草木」的認知,「上而無極、太極,下而至於(yu) 一草、一木、一昆蟲之微,亦各有理。一書(shu) 不讀,則闕了一書(shu) 道理;一事不窮,則闕了一事道理;一物不格,則闕了一物道理。須著逐一件與(yu) 他理會(hui) 過。」[46]但這不是「格物」的主要目的,「格物」的目的在於(yu) 「明此心」,「格物所以明此心。」[47]「明此心」也就是關(guan) 乎是非邪正之心,關(guan) 乎是非善惡之抉擇,這才是「格物」的真正歸宿。朱子認為(wei) ,格物是為(wei) 學之起點,為(wei) 道之起點,格物隻是明理,隻是明是非。要言之,格物就是要窮盡到事物的盡頭,懂得事物的是與(yu) 非,對與(yu) 錯,然後付諸行動。格物就是要在自己身心上體(ti) 驗出一個(ge) 是與(yu) 非來,曾子的「日三省吾身」就是指格物。朱子雲(yun) :「格物」二字最好。物,謂事物也。須窮極事物之理到盡處,便有一個(ge) 是,一個(ge) 非,是底便行,非底便不行。凡自家身心上,皆須體(ti) 驗得一個(ge) 是非。若講論文字,應接事物,各各體(ti) 驗,漸漸推廣,地步自然寬闊。如曾子三省,隻管如此體(ti) 驗去。[48]在儒家的思想世界裏,認知的目的是為(wei) 了更好地實踐。可見,格物的認知隻是行為(wei) 的起點,具體(ti) 的道德實踐才是最終的歸宿。朱子聲稱:「人之智識不可以不高明,而行之在乎小心。如大學之格物、致知,是智崇處。」[49]智德不僅(jin) 包括行為(wei) 前的「先見之明」,即獲得「高明的智慧」,而且還表現為(wei) 行為(wei) 過程中選擇的審慎和決(jue) 定、行動的謹慎。「格物致知」最終獲得是「真知」,是一定能付諸行動的「真知」。朱子又曰:「聞見之知與(yu) 德性之知,皆知也。隻是要知得到,信得及。如君之仁、子之孝之類,人所共知而多不能盡者,非真知故也。」[50]朱子把「德性之知」視為(wei) 智德是一種實踐智慧,一切以行動為(wei) 皈依,這就是「智德」的實踐品格。

 

第四,認知以求真為(wei) 目的,智德則是一切行為(wei) 的指南,是方法手段而非目的。

 

智德具有工具性和基礎性。聖·湯瑪斯指出,在四樞德中,是首德,倫(lun) 理德行不能沒有明智,因為(wei) 它是一種使我們(men) 做出好的選擇的習(xi) 慣。[51]「智德」應該引導其他三樞德,沒有它,節、勇和義(yi) 都不知道該做什麽(me) 和怎樣去做,就會(hui) 成為(wei) 盲目的美德。有趣的是,在朱子學裏,「智」與(yu) 四德之間既區別又聯係,智慧收藏「仁義(yi) 禮」三德。如果沒有智,仁、義(yi) 、禮不僅(jin) 無法運作,且也無藏身之處。在朱子看來,「仁義(yi) 禮智」四德自身就有一個(ge) 是,有一個(ge) 非。「初看,惻隱便是仁,若恁地殘賊,便是不仁;羞惡是義(yi) ,若無廉恥便是不義(yi) ;辭遜是禮,若恁地爭(zheng) 奪,便是無禮;是非便是智,大段無知顛倒錯謬,便是不智。」[52]四德時時發動,都有一個(ge) 當與(yu) 不當、正與(yu) 不正。

 

人隻有個(ge) 仁義(yi) 禮智四者,是此身綱紐,其他更無當。於(yu) 其發處,體(ti) 驗擴充將去。惻隱、羞惡、是非、辭遜,日間時時發動,特人自不能擴充耳。又言,四者時時發動,特有正不正耳。如暴戾愚狠,便是發錯了羞惡之心;含糊不分曉,便是發錯了是非之心;如一種不遜;便是發錯了辭遜之心。日間一正一反,無往而非四端之發。[53]

 

然而,四德的發動,如果沒有智德作出指引和抉擇,是非之心會(hui) 此消彼長,其實行發用皆成問題。「然義(yi) 理之心纔勝,則利欲之念便消。且如惻隱之心勝,則殘虐之意自消;羞惡之心勝,則貪冒無恥之意自消;恭敬之心勝,則驕惰之意自消;是非之心勝,則含糊苟且頑冥昏謬之意自消。」[54]因而,智德即是知理,知曉明辨是非之理,識得其是非得失之所以然。朱子雲(yun) :「事事物物上各有個(ge) 是,有個(ge) 非,是底自家心裏定道是,非底自家心裏定道非。就事物上看,是底定是是,非底定是非。到得所以是之,所以非之,卻隻在自家。」[55]每一事物都有一個(ge) 是,都有一個(ge) 非。但究竟何者為(wei) 是何者為(wei) 非,卻看自家內(nei) 在的「是非之心」。因此,智德才是一切行動的指南,是指導道德實踐的智慧,是手段而非目的,智的抉擇才是真的大智慧。

 

結語

 

關(guan) 於(yu) 「智德」,朱子明確指出:「智本是明辨之理,其發便知有是非。」[56]「是,知其善而以為(wei) 是也。非,知其惡而以為(wei) 非也。」[57]這兩(liang) 條文獻可視為(wei) 朱子關(guan) 於(yu) 「智」德的核心觀點。「智」的發端指是非之心,其發用便知是非,也即知善惡。智德指人的道德智慧,它通過「格物致知」完成自己的使命,是人們(men) 明辨是非、深察人倫(lun) 的智慧。

 

「智」為(wei) 「仁義(yi) 禮智」四德之一。從(cong) 「理」本論的視角看,「仁義(yi) 禮智」為(wei) 「天理」之派生物,它們(men) 同時產(chan) 生,無先後之分、貴賤之別,「一理渾然」。故曰人道之「仁義(yi) 禮智」即天道之「元亨利貞」。從(cong) 認知的視域來審視四德,「仁義(yi) 禮」三德皆為(wei) 道德知識,「智」能分辨是非之理,能判斷「仁義(yi) 禮」之是非善惡,為(wei) 「仁義(yi) 禮」三德的靈活運用起到保駕護航的作用。從(cong) 係統論的視角看,四德本來就是一個(ge) 整體(ti) ,自成一個(ge) 係統。從(cong) 氣化流行的視角,「仁義(yi) 禮智」又有先後、輕重之分,相對於(yu) 「仁義(yi) 禮」,智德居後,能收藏「仁義(yi) 禮」。四德之中,仁能化生、包含「義(yi) 禮智」三德,智能收藏「仁義(yi) 禮」三德,故仁智為(wei) 重。朱子認為(wei) ,智德的作用主要是收斂、收藏,它把仁、義(yi) 、禮都藏在自己之中,了無痕跡,充滿「生意」,可通這就是朱子著名的「智藏說」。 歸根到底,「智」藏的就是天地生生不已的精神動力,是生命的根源與(yu) 動能,是生生不已的天地生物之心。

 

朱子認為(wei) 「知」與(yu) 「智」既相互聯係又相互區別。一方麵,「知」與(yu) 「智」緊密聯係,二者可以互訓。「知猶智也,言其才能不足以知於(yu) 我也。」[58]朱子甚至認為(wei) ,「智」與(yu) 「知」本來隻是一件事,作為(wei) 明辨之理的「智」,其發用便能知是知非,「智」中包含著「知」,二者是體(ti) 與(yu) 用的關(guan) 係。另一方麵,「知」與(yu) 「智」是有區分的,認知是起點,智德是歸宿。「智」可以貫通上下、溝通天人,而「知」則是「充擴得較大」,具有橫向擴充的意義(yi) 。認知以求真為(wei) 目的,而智德具有工具性和基礎性,它是一切行為(wei) 的指南,是方法手段而非目的,智的抉擇才是真的大智慧。知指向求真,並不一定要付諸實踐;智德一種,關(guan) 乎是非善惡,是一種比知識更高的實踐智慧。概而言之,相對於(yu) 先秦諸子,朱子把「智」理解為(wei) 「明辨之理」,知是知非,能收藏「仁義(yi) 禮」三德,上貫「道體(ti) 」,把儒家的智德觀推向了一個(ge) 前所未有的高度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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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小慧,〈湯瑪斯「實踐智慧」及「智德」思想的意義與價值〉,《哲學動態》2005年第2期。
 
 
* 本文為2019國際中國哲學大會參會論文,感謝劉紀璐教授和朱人求教授的寶貴意見,感謝兩位匿名評審專家的評審意見,這些意見對文稿的完善助益良多,筆者在此謹一並深致謝忱。
 
本文為貴州省2019年度哲學社會科學規劃國學單列課題「朱子祠堂製度研究」的階段性成果,項目編號:19GZGX29。
注釋
 
[1] 關於朱子的智德和「智藏說」,學術界已經取得較為豐碩的前期成果,但從認識論意義上來論述朱子智德的論著相對較少。相關成果可參閱岡田武彥:〈朱子と智藏〉、〈朱子の智藏說とその由來および繼承〉,《中國思想における理想と現實》,東京:木耳社,1983年;岡田武彥:《山崎闇齋》,東京:明德出版,1985年/中文版:《山崎闇齋》,台北:東大圖書公司,1987年;陳來:<朱子思想中的四德論>,《哲學研究》2011年第1期,頁26-33,44;難波征男:〈朱子學「智藏說」の變遷と展開〉,《福岡女學苑大學人文學研究所紀要》(2001年第4卷),頁89-118;難波征男:〈日本朱子學與將來世代—智藏論〉,收入朱傑人主編:《邁入21世紀的朱子學——紀念朱熹誕辰870周年、逝世800周年論文集》,上海:華東師範大學出版社,2001年,頁403-411;韓國樸洋子:〈『天命図』に見る退溪の智藏說について〉,《退溪學報》第52輯,1986年12月,頁 30-40;江俊億:《由朱子思想發展過程考察其智藏說》,東吳大學中文所碩士論文,2010年月;黃瑩暖:<從「心之知覺」論朱子之「心」的道德動能——從「知覺是智之事」談起>,《國文學報》第五十七期,2015年6月,頁57-86;黃瑩暖:<朱子《仁說》與「智藏」思想中的仁智圖像及其意義>,《中正漢學研究》2016第二期(總第二十八期),2016年12月,頁25-48;王治偉:<朱熹論智>,《蘭台世界》2014年第6期,頁10-11;藤井倫明:〈日本崎門朱子學的「智藏」論探析〉,《中正漢學研究》,2016年第1期(總27期),2016年6月,頁191-210等。
 
[2] 黎德靖編,《朱子語類》卷五九(北京:中華書局,1988),頁1411。
 
[3] 朱熹,《孟子集注》卷三,〈公孫醜章句上〉,載於《四書章句集注》(北京:中華書局,2012),頁239。
 
[4] 朱熹,《朱子全書》第二十二冊《晦庵先生朱文公集(三)》,〈答董叔重〉(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安徽:安徽教育出版社,2010),頁2352。
 
[5] 陳淳,《北溪字義》(北京:中華書局,1983),頁23。
 
[6] 衛湜,《禮記集說》卷一五九(清·通誌堂經解本),頁八上。
 
[7] 《朱子語類》卷十五,頁293-294。
 
[8] 《朱子語類》卷九五,頁2452。
 
[9] 《朱子語類》卷二十,頁461。
 
[10] 《朱子語類》卷一一九,第2871頁。
 
[11] 朱熹,〈答潘謙之〉,載於《朱子全書》第二十三冊《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四)》卷五四,頁2590。
 
[12] 《朱子語類》卷十五,頁290。
 
[13] 《朱子語類》卷十五,頁285。
 
[14] 《朱子語類》卷十五,頁285。
 
[15] 《朱子語類》卷十五,頁287。
 
[16] 《朱子語類》卷六八,頁1689。
 
[17] 《朱子語類》卷五三,頁1290。
 
[18] 「又如乾四德,元最重,其次貞亦重,以明終始之義。非元則無以生,非貞則無以終,非終則無以為始,不始則不能成終矣。如此回圈無窮,此所謂『大明終始』也。」(《朱子語類》卷六,頁105。)
 
[19] 《朱子全書》第二十三冊《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四)》卷五十八,頁2780。
 
[20] 陳來,〈朱子四德說續論〉,《中華文史論叢》2011年第4期,頁25-50。
 
[21] 《朱子語類》卷五三,第1423頁。
 
[22] 《朱子語類》卷六,頁107。
 
[23] 《朱子語類》卷六,頁106。
 
[24] 《朱子語類》卷六,頁106。
 
[25] 《朱子語類》卷六,頁110。
 
[26] 《朱子語類》卷六,頁106。
 
[27] 山崎闇齋的弟子三宅尚斎在《智藏說》中摘錄闇齋<土津靈神碑>曰:「智藏而無跡。識此而後,可以語道體,可以論鬼神。」三宅尚齋編:《智藏說》,福岡:九州大學中央圖書館藏生田格筆寫抄本,抄寫年月未詳,頁7a。
 
[28]  (日)岡田武彥,《山崎闇齋》(台北:東大圖書股份有限公司,1987),頁131。
 
[29] 《朱子語類》卷五三,頁1286。
 
[30] 《朱子語類》卷十五,頁285。
 
[31] 陳淳,《北溪字義》,頁23。
 
[32]  亞裏斯多德,《尼各馬可倫理學》,廖申白譯注(北京:商務印書館,2003),頁190。
 
[33]  亞裏斯多德,《尼各馬可倫理學》,頁173。
 
[34]  《朱子全書》第一冊《詩集傳》卷三,頁457。
 
[35]  《孟子集注》卷十四〈盡心章句下〉,載於《四書章句集注》,頁376。
 
[36]  《朱子全書》第三冊《儀禮經傳通解(二)》卷三十六,頁1172。
 
[37]  《爾雅·釋言》上卷(四庫叢刊景宋本),頁九下。
 
[38]  《朱子全書》第十九冊《楚辭集注》卷一,頁31。
 
[39]  《論語集注》卷九,《四書章句集注》,頁178。
 
[40] 張載,〈正蒙·大心〉,載於《張載集》(北京:中華書局,1978),頁24。
 
[41] 肖群忠,〈智德新論〉,《道德與文明》2005年第3期,頁14-19。
 
[42] 《朱子語類》卷九九,頁2537。
 
[43] 《朱子語類》卷五九,頁1411。
 
[44] 《朱子語類》卷九五,頁2421-2422。
 
[45] 《朱子語類》卷六四,頁1594-1595。
 
[46] 《朱子語類》卷十五,頁295。
 
[47] 《朱子語類》卷一一八,頁2856-2857。
 
[48] 《朱子語類》卷十五,頁284。
 
[49] 《朱子語類》卷八七,頁2226。
 
[50] 《朱子語類》卷六四,頁1560。
 
[51] 潘小慧,〈湯瑪斯「實踐智慧」及「智德」思想的意義與價值〉,《哲學動態》2005年第2期,頁8-12。
 
[52] 《朱子語類》卷五三,頁1282。
 
[53] 《朱子語類》卷五三,頁1293。
 
[54] 《朱子語類》卷五三,頁1295。
 
[55] 《朱子語類》卷十五,頁285。
 
[56] 黎德靖編:《朱子語類》卷五九,北京:中華書局,1988年, 頁1411。
 
[57] 《孟子集注》卷三〈公孫醜章句上〉,《四書章句集注》,北京:中華書局,2012年, 頁239。
 
[58]  《朱子全書》第一冊《詩集傳》卷三, 頁4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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