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宋朝人是怎麽(me) 培養(yang) 子女的才藝的

作者：吳鉤

來源：作者授權 伟德线上平台 發布

             選自吳鉤著《原來你是這樣的宋朝》長江文藝出版社2016年版

時間：孔子二五六八年歲次丁酉七月十七日丁酉

           耶穌2017年9月7日

不要以為(wei) 隻有今天的家長才重視對子女的教育，古人其實也一樣。比如說宋朝吧，即使是收入微薄的窮人，也會(hui) 從(cong) 日常開支中挪出一點學費，供子女上學，有北宋大學者富弼的話為(wei) 證：“負擔之夫，微乎微者也，日求升合之粟，以活妻兒(er) ，尚日挪一二錢，令厥子入學，謂之學課。亦欲獎勵厥子讀書(shu) 識字，有所進益。”

京城有的人家，孩子才幾歲大，父母就教他曲藝。有個(ge) 小男孩，還在母親(qin) 懷裏吃奶時，聽到音樂(le) 響起，便能撚手指按節拍，不管多難的曲子，從(cong) 未出錯，“都市觀者如堵，教坊伶人皆稱其妙”。這孩子既有音樂(le) 天分，家長又因材施教，便熟能生巧，“蓋宿習(xi) 也”。

也不要以為(wei) 宋朝隻有男孩子才有權利入學讀書(shu) ，很多人家也很重視對女兒(er) 的培養(yang) 。宋人魏泰說：“近世婦女多能詩，往往有臻古人者。”女子能吟詩作詞，當然表明她們(men) 受過良好的教育。這裏頭最著名的就是“文藝女神”李清照了。李清照父親(qin) 是北宋名臣李格非，受知於(yu) 蘇軾；母親(qin) 王氏為(wei) 宰相王珪之女，可謂是典型的書(shu) 香世家。李清照從(cong) 小就接受優(you) 越的藝術熏陶與(yu) 文化教育，難怪她博學多才，不但詩詞寫(xie) 得好，對金石書(shu) 畫也頗有研究，而且還是一位茶藝高手。

南宋前期還有一位才女，自號“惠齋居士”，人們(men) 說她是“李清照第二”。她是尚書(shu) 胡元功的女兒(er) ，名喚胡惠齋，自幼“俊敏強記，經史諸書(shu) 略能成誦；善筆劄，時作詩文亦可觀；於(yu) 琴弈寫(xie) 竹等藝尤精”。總而言之，琴棋書(shu) 畫，樣樣皆精。後胡小姐嫁給了士大夫黃子由。

從(cong) 這幾個(ge) 例子也可以看出，宋朝女子接受的教育，除了一般的品德與(yu) 文化課程之外，琴棋書(shu) 畫等才藝教育也很重要，此外還有茶藝、廚藝等技術教育。宋朝人之所以比較注意對女兒(er) 的培養(yang) ，是因為(wei) 那時候人們(men) 認為(wei) ，女孩子也應當知書(shu) 識禮，有文化教養(yang) ，不要粗鄙無文。什麽(me) “女子無才便是德”的鬼話，要到明朝時才出現，宋朝人還沒有這樣的偏見。

一般人家也相信，將女兒(er) 培養(yang) 好了，女兒(er) 長大了也容易找到一個(ge) 好夫婿。宋朝才女王瓊奴，常山人，二歲時父親(qin) 病逝，母親(qin) 童氏帶著瓊奴改嫁富翁沈必貴。沈必貴膝下無子，對瓊奴視同己出，寵愛有加，給女兒(er) 聘請了最好的老師，給予她最好的教育。瓊奴十四歲時，“雅善歌詞，兼通音律，言、德、工、容四者鹹備，近遠爭(zheng) 求納聘焉”。不用上“非誠勿擾”節目，遠近好人家都爭(zheng) 著托媒人上門求親(qin) 。

瓊奴的繼父畢竟是富翁，有經濟條件培養(yang) 女兒(er) 。宋朝還有一個(ge) 小名叫做英奴的女子，出身卑賤，出生於(yu) 英州（今英德），後來父親(qin) 去世，隨母流落於(yu) 潭州（今長沙）。才八歲大，母親(qin) 又撒手而去，寄養(yang) 在竹器匠張文家。一日，官妓丁婉卿路過張家，見英奴貌美而聰慧，便想收養(yang) 為(wei) 女兒(er) ，好好培養(yang) 她，日後就是一位大明星了。——說到這裏，我們(men) 必須先說明一下，宋朝的官妓並不是我們(men) 現在所說的妓女，而是歌伎，相當於(yu) 今天的女歌星。

丁婉卿便請張文吃飯，也不談收養(yang) 英奴的事，幾日後又送來一筆錢給張家。張文跟丁婉卿說：“我是窮苦人家，市井小工，受您大禮，無以為(wei) 報。您有什麽(me) 事，請直說。願盡愚圖報，少答厚意。”丁婉卿說：“我愛英奴容色，如果你願意讓我領養(yang) 她，不但今日有重酬，異日亦獲厚利。”就這樣，丁婉卿將英奴領走了。

此時英奴十歲，已經懂事，知道丁婉卿想培養(yang) 她當歌星，但她心裏十萬(wan) 個(ge) 不願意，因為(wei) 宋朝的歌伎雖非後世妓女，但社會(hui) 地位並不高，這點不像今日的女明星。所以成天大哭：“我孤苦一身，流落萬(wan) 裏，勢力微弱，年齡幼小。無人憐救，不得從(cong) 良人。”不過丁婉卿對她很好，“若慈母之待嬰兒(er) ”，不但給她錦衣玉食，還教她音律、書(shu) 畫、詩詞諸般才藝。

到英奴及笄之年，已是大美人一個(ge) ，“肌清骨秀，發紺眸長，荑手纖纖，宮腰搦搦，獨步於(yu) 一時”；她又生性敏慧，“解音律，尤工詩筆”，所以潭州的社會(hui) 名流舉(ju) 辦宴會(hui) ，都要派人用寶馬香車來請她過去唱歌。酬勞之豐(feng) 厚，自不待言。

英奴因生父姓譚，便取藝名“譚意歌”，看這名字，就可以想見其才情。一次意歌在名流聚會(hui) 上認識了潭州茶官張正字，一見傾(qing) 心，私訂終身。期間經曆過一番悲歡離合，最後兩(liang) 人又重逢於(yu) 潭州，有情人終成眷屬。張正字納彩問名，禮聘意歌，婚後帶著她赴任京師，公主與(yu) 王子從(cong) 此幸福地生活在一起。意歌“治閨門，深有禮法，處親(qin) 族皆有恩意，內(nei) 外和睦，家道已成”。後意歌“生一子，以進士登科，終身為(wei) 命婦。夫婦偕老，子孫繁茂”。

譚意歌有幸福的人生歸宿，應感謝養(yang) 母丁婉卿對她的悉心栽培。若無丁婉卿教她才藝，帶她進入社會(hui) 名流的社交圈，她便沒有機關(guan) 結識夫君張正字。

也有一些人家，之所以盡心要將女兒(er) 培養(yang) 成材，是希望女兒(er) 長大後能夠找一份高收入的工作，幫著養(yang) 家。南宋時浙江一帶，有一種比較奇特的風氣：尋常市民若生了男孩子，都不怎麽(me) 高興(xing) ；要是生了女孩子，則視為(wei) 掌上明珠，倍加嗬護，“隨其姿質教以藝業(ye) ”，如棋道、琴藝、歌舞、茶道、書(shu) 畫、服裝設計、廚藝。女兒(er) 長大後，便可以憑著一身出色的才藝，有機會(hui) 被官宦之家或大戶人家雇傭(yong) 為(wei) “本事人、供過人、針線人、堂前人、雜劇人、拆洗人、琴童、棋童、廚娘”。這些名目，都是當時比較風光的職業(ye) ，收入很高。其中廚娘排在下等，但盡管如此，廚娘雍容華貴的氣勢，也絕非尋常人家可比。

曾有一位太守，休假在家，想起京都廚娘“調羹極可口”，便托朋友在京城物色一名廚娘。未幾，朋友找到一廚娘，“其人年可二十餘(yu) ，近回自府第，有容藝，能書(shu) 算”。幾天後，這廚娘到了，但在距城五裏的地方停下來，遣腳夫送來一封告帖，“乃其親(qin) 筆也，字畫端楷，曆序‘慶幸，即日伏侍左右’，末‘乞以四轎接取，庶成體(ti) 麵’。辭甚委曲，殆非庸女子可及”。太守不敢怠慢，派了一頂轎子前往迎接，“及入門，容止循雅，翠襖紅裙，參視左右，乃退。”這樣的廚娘，連太守都深深折服。難怪江浙人家都想生個(ge) 女兒(er) 好好培養(yang) 。

宋朝社會(hui) 湧現了很多出色的女詞人、女畫家、女醫師、女茶藝師、廚娘，還有一些女童甚至參加了科舉(ju) 考試，這跟宋朝人家比較注意培養(yang) 女兒(er) 的才藝與(yu) 文化知識是息息相關(guan) 的。

責任編輯：姚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