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餘東海作者簡介:餘(yu) 東(dong) 海,本名餘(yu) 樟法,男,屬龍,西元一九六四年生,原籍浙江麗(li) 水,現居廣西南寧。自號東(dong) 海老人,曾用筆名蕭瑤,網名“東(dong) 海一梟”等。著有《大良知學》《儒家文化實踐史(先秦部分)》《儒家大智慧》《論語點睛》《春秋精神》《四書(shu) 要義(yi) 》《大人啟蒙讀本》《儒家法眼》等。 |
儒家教育論
作者:餘(yu) 東(dong) 海
來源:作者惠賜
時間:2014年3月24日
要目:
一、儒家對教育的重視
二、儒家對老師的尊重
三、儒家教育的宗旨
四、儒家教育的內(nei) 容
五、詩教的重要性
六、儒家教育的方法
七、儒家教育的實踐性
一、儒家對教育的重視
儒家又被稱為(wei) 儒教,這個(ge) 教,兼涵信仰(宗教性)、教化、教育三重義(yi) 。儒家宗天道、天命、天理而教,是學術(道德學、政治學)也是信仰,有一定的宗教性,可謂不是宗教卻勝似宗教。
教化則是以儒家經典為(wei) 教材進行文化教導、道德啟蒙和智慧開發,是政教風化、教育感化、環境改良等有形無形手段的綜合運用,儒家視之為(wei) 正風俗、治國家的重要國策。《詩·周南·關(guan) 雎序》:“美教化,移風俗。”《孝經》:“先王見教之可以化民也,是故先之以博愛,而民莫遺其親(qin) ,陳之於(yu) 德義(yi) ,而民興(xing) 行。先之以敬讓,而民不爭(zheng) ;導之以禮樂(le) ,而民和睦;示之以好惡,而民知禁。”
教化和教育兩(liang) 個(ge) 概念有重疊又有區別。在儒家話語中,教化包括政教風化和教育感化。《禮記·經解》:“故禮之教化也微,其止邪也於(yu) 未形,使人日徙善遠罪而不自知也,是以先王隆之也。”將教化視為(wei) 禮的功能,而禮屬於(yu) 政治範疇。
教育從(cong) 屬於(yu) 教化,是教化工作的核心,有一定的學術性和專(zhuan) 業(ye) 性。這個(ge) 概念最早見於(yu) 《孟子·盡心上》:“君子有三樂(le) ,而王天下不與(yu) 存焉。父母俱存,兄弟無故,一樂(le) 也;仰不愧於(yu) 天,俯不怍於(yu) 人,二樂(le) 也;得天下英才而教育之,三樂(le) 也。”
儒家有“三統”:道統、政統、學統。學統又是基礎性的一統,是傳(chuan) 承和弘揚道統、建設和維護政統必不可缺的基礎,而學統的延續有賴於(yu) 教育的開展。《論語》第一篇“學而篇”,說的就是“為(wei) 學”。用朱熹的話說:為(wei) 學“乃入道之門、積德之基、學者之先務也。”儒家的思想路線就是依賴教育而展開的。
《禮記-學記》開頭就強調了教育的重要性和關(guan) 鍵性:
“君子如欲化民成俗,其必由學乎!”、“是故古之王者,建國君民,教學為(wei) 先。《兌(dui) 命》曰:念終始典於(yu) 學。其此之謂乎!”
大意是說,有道德和地位者想要教化百姓國民,形成良風良俗,就一定要重視設學施教。古時候的君主,建設國家,管理人民,都是以教育為(wei) 最優(you) 先的工作。《尚書(shu) ·兌(dui) 命篇》說:要自始至終常常想到學習(xi) 。將教育的功能概括為(wei) “建國君民,教學為(wei) 先”與(yu) “化民成俗,其必由學”兩(liang) 大方麵。
典,常。《孔疏》:“學之法,念始念終常在於(yu) 學。”蔡沈:“始之自學,學也,終之教人,亦學也。一念終始,在在於(yu) 學,無少間斷。”這句話見於(yu) 《尚書(shu) 說命》篇,《說命》是商高宗武丁任命傅說為(wei) 相的命辭,同時記述了傅說對武丁的進言。這句話就是要求傅說武丁學習(xi) 古聖之訓,效法先王之道。
孔子之前曆代王朝,沒有儒家之名,卻有儒家之實,曆代聖王都很重視教育。教育本是政府的事,政教合一,教化、教育和政治渾然一體(ti) 。章學誠《文史通義(yi) ·原道中》說:
“教之為(wei) 事,羲軒以來,蓋已有之。觀《易·大傳(chuan) 》之所稱述,則知聖人即身示法,因事立教,而未嚐於(yu) 敷政出治之外,別有所謂教法也。虞廷之教,則有專(zhuan) 官矣;司徒之所敬敷,典樂(le) 之所谘命;以至學校之設,通於(yu) 四代;司成師保之職,詳於(yu) 周官。然既列於(yu) 有司,則肄業(ye) 存於(yu) 掌故,其所習(xi) 者,修齊治平之道,而所師者,守官典法之人。治教無二,官師合一,豈有空言以存其私說哉?”
西周之時,學在官府,號“王官之學”,天子之學有五:南為(wei) 成均、北均上庠,東(dong) 為(wei) 東(dong) 序,西為(wei) 瞽宗,中為(wei) 辟雍。即王都東(dong) 西南北中五方均有大學,其中以辟雍為(wei) 最尊,故統稱之。
《周禮-春官宗伯》:“大司樂(le) 掌成均之法,以治建國之學政,而合國之子弟焉。凡有道者、有德者使教焉,死則以為(wei) 樂(le) 祖,祭於(yu) 瞽宗。”
《學記》介紹:“古之教者,家有塾,黨(dang) 有庠,術有序,國有學。”古時候教學的地方,一家設有塾,一黨(dang) 設有庠(五百家為(wei) 黨(dang) ),一遂設有序(一萬(wan) 兩(liang) 千五百家為(wei) 遂),一國設有太學。
《詩經·周頌·振鷺》曰:“振鷺於(yu) 飛。於(yu) 彼西雝。”西雝即辟雍,可知大學是在王城郊區之西。《詩經·大雅·靈台》曰:“經始靈台,經之營之。”而下文曰“於(yu) 論鼓鍾,於(yu) 樂(le) 辟雍。”可知辟雍與(yu) 靈台都是大學的稱謂。
《五經通義(yi) 》:“天子立辟雍者何?所以行禮樂(le) ,宣教化,教導天下之人,使為(wei) 士君子,養(yang) 三老,事五更,與(yu) 諸侯行禮之處也。”
《白虎通》載:“鄉(xiang) 曰庠,裏曰序。庠者,庠禮義(yi) ;序者,序長幼也。《禮-五帝記》曰:帝庠序之學,則父子有親(qin) ,長幼有序,善如爾舍。明令必次外然後前民者也,未見於(yu) 仁,故立庠序以導之也。教民者,皆裏中之老而有道德者,為(wei) 右師,教裏中之子弟以道藝、孝悌、行義(yi) 。立五帝之德,朝則坐於(yu) 裏之門,弟子皆出就農(nong) 而後罷。示如之,皆入而複罷。其有出入不時,早晏不節,有過,故使語之,言心無由生也。若既收藏,皆入教學,立春而就事,其有賢才美質知學者,足以聞其心,頑鈍之民亦足以別於(yu) 禽獸(shou) ,而知人倫(lun) ,故無不教之民。孔子曰:以不教民戰,是謂棄之。明無不教民也。”
西周官學有小學大學之分,教學次第從(cong) 小學升大學。《王製》記載:“天子命之教然後為(wei) 學。小學在公宮南之左,大學在郊。天子曰辟雍,諸侯曰泮宮。”意謂諸侯國接受天子辦理文化教育事業(ye) 的命令,然後設立學校。小學設在王宮南南方的左邊,大學設在郊外。天子設的大學叫辟雍,諸候設大學的叫泮宮。
《公羊》“宣公十五年”注曰:“父老教於(yu) 校室,八歲者學小學,十五歲者學大學,其有秀者移於(yu) 鄉(xiang) 學,鄉(xiang) 學之秀者移於(yu) 庠,庠之秀者移於(yu) 國學,學於(yu) 小學。”
據《大戴禮記-保傅》注曰,王侯太子入國學之小學的年齡是八歲。《公羊》注:禮,諸侯之子八歲受之少傅,教之以小學,業(ye) 小道焉,履小節焉。《白虎通-辟雍》說:“古者所以年十五入太學何?以為(wei) 八歲毀齒,始有識知,入學學書(shu) 計。七八十五,陰陽備,故十五成童誌明,入太學,學經術。”都說是八歲入小學。
據《文獻通考-學校考》認為(wei) ,公卿以下的子弟,未必一開始就能入國學之小學,而是先學於(yu) 家塾,長至十三歲左右,才能入國學之小學就讀。而國之太子年八歲即可入國學之小學。
西周之時,設在王都的小學大學總稱為(wei) 國學,設在王都郊外六鄉(xiang) 行政區中的地方學校,總稱之為(wei) 鄉(xiang) 學。鄉(xiang) 學也稱為(wei) 鄉(xiang) 校。如《左傳(chuan) -襄公三十一年》所記,鄭國的鄉(xiang) 學即稱之為(wei) 鄉(xiang) 校。疏雲(yun) :“校為(wei) 學的別名。”
據了解,《詩》、《書(shu) 》、《春秋》、《周禮》、《禮記》等五經中有許多關(guan) 於(yu) 西周的教育製度的記載,在金文中亦有明證,非虛構也。
黃宗羲說:
“學校,所以養(yang) 士也。然古之聖王,其意不僅(jin) 此也,必使治天下之具皆出於(yu) 學校,而後設學校之意始備。非謂班朝,布令,養(yang) 老,恤孤,訊馘,大師旅則會(hui) 將士,大獄訟則期吏民,大祭祀則享始祖,行之自辟雍也。蓋使朝廷之上,閭閻之細,漸摩濡染,莫不有詩書(shu) 寬大之氣,天子之所是未必是,天子之所非未必非,天子亦遂不敢自為(wei) 非是,而公其非是於(yu) 學校。”(《明夷待訪錄-學校》)
黃宗羲認為(wei) ,“古之聖王”設立學校的目的,除了培養(yang) 士君子,更有參政議政、指導政治、引導輿論等等作用,達到“必使治天下之具皆出於(yu) 學校”、“公其非是於(yu) 學校”的功效。
春秋禮崩樂(le) 壞,官學衰落,私學興(xing) 起。儒家大宗師孔子非常重視教育,堪稱民間教育第一人,弟子三千,賢人七十二。孔子說:“自行束修以上,吾未嚐無誨焉!”(〈論語·述而〉);又說:“有教無類。”(〈論語·衛靈公〉)
孔子是聖人,也是最偉(wei) 大的“中華特色”的思想家、哲學家和教育家。有人說把孔子視為(wei) 思想家教育家是貶低了孔子。此言差矣,聖德不是空洞的。孔子思想包括關(guan) 於(yu) 教學內(nei) 容、治學態度、教學經驗和方法等思想,都是其聖德的體(ti) 現。
與(yu) 孔子一樣,孟子曆代聖賢和大儒也都非常重視教育工作,很多人一生一世致力於(yu) 此,以講學和著述為(wei) 樂(le) 。孟子把“得天下英才而教育之”視為(wei) 人生三大樂(le) 事之一,收了不少弟子,師生仿效孔子周遊列國,與(yu) 孔子一樣不為(wei) 當時各國君主所用,遂退隱與(yu) 弟子一起著書(shu) 。
漢武帝時“獨尊儒術”,立五經博士,重新恢複儒學的王官學地位,之所以“立五經博士”,是因為(wei) 《樂(le) 經》已於(yu) 秦後遺失了。
後來朱熹將《大學》、《中庸》、《論語》、《孟子》編為(wei) 《四書(shu) 》。朱熹去世後,朝廷將《四書(shu) 》定為(wei) 官書(shu) 。南宋以後,《四書(shu) 五經》成為(wei) 儒學的基本書(shu) 目和儒生的必讀書(shu) 。
二、儒家對老師的尊重
儒家對教育的重視,特別體(ti) 現在對老師的尊重上。《尚書(shu) -秦誓》說:“天佑下民,作之君,作之師,惟曰其助上帝,寵之四方。”將師與(yu) 君並列,賦予師以崇高的地位。
《學記》把教人“為(wei) 長”、“為(wei) 君”之道作為(wei) 教師的任務,並且強調為(wei) 師便可“為(wei) 君”,“為(wei) 師”是“為(wei) 君”的條件,給予了教師以極高的地位。“能為(wei) 師,然後能為(wei) 長;能為(wei) 長,然後能為(wei) 君。故師也者,所以學為(wei) 君也”。“當其為(wei) 師,則弗臣也”。
荀子說:“天地者,生之本也;先祖者,類之本也;君師者,治之本也。”把師與(yu) 天地君祖並列;“國將興(xing) ,必貴師而重傅;貴師而重傅,則法度存。國將衰,必賤師而輕傅;賤師而輕傅,則法度壞”。認為(wei) 師的地位如何,直接關(guan) 係著國之興(xing) 亡。
《白虎通-王者不臣》說“王者有暫不臣者五”,其中之一就是“授受之師”,“不臣授受之師者,尊師重道,欲使極陳天人之意也。故《學記》曰:當其為(wei) 屍,則弗臣也;當其為(wei) 師,則弗臣也。”
《學記》整段話是:
“凡學之道,嚴(yan) 師為(wei) 難。師嚴(yan) 然後道尊,道尊然後民知敬學。是故君之所不臣於(yu) 其臣者二:當其為(wei) 屍,則弗臣也;當其為(wei) 師,則弗臣也。大學之禮,雖詔於(yu) 天子無北麵,所以尊師也。”
儒家尊師,從(cong) 國家領導人開始做起。“不臣於(yu) 其臣者”,意謂對於(yu) 下屬卻不把他當作下屬看待。北麵稱臣,行下屬禮節。而為(wei) 師者對於(yu) 君主和天子,不用北麵稱臣。漢鄭玄:“尊師重道焉,不使處臣位也。”如“武王東(dong) 麵,尚父西麵”,王在賓位,師尚父主位。
《呂氏春秋-勸學篇》雲(yun) :“故為(wei) 師之務,在於(yu) 勝理,在於(yu) 行義(yi) 。理勝義(yi) 立則位尊矣,王公大人弗敢驕也,上至於(yu) 天子,朝之而不慚。”注:“天子朝師,尊有德,故不慚。”又《尊師篇》雲(yun) :“天子入太廟,祭先聖,則齒嚐為(wei) 師者弗臣,所以見敬學與(yu) 尊師也。”
黃宗羲在《明夷待訪錄》的《大學篇》中也設想:
“太學祭酒,推擇當世大儒,其重與(yu) 宰相等,或宰相退處為(wei) 之。每朔日,天子臨(lin) 幸太學,宰相、六卿、諫議皆從(cong) 之。祭酒南麵講學,天子亦就弟子之列。”
尊師重道,尊師是因為(wei) 重道,因為(wei) 老師是“傳(chuan) 道授業(ye) 解惑”者。天有天道,地有地道,君有君道,父有父道,師有師道。師嚴(yan) 然後道尊,師嚴(yan) 因為(wei) 道尊,教師的尊嚴(yan) 來自於(yu) “道德”的尊嚴(yan) 。朱熹《觀書(shu) 有感二首》之一寫(xie) 道:半畝(mu) 方塘一鑒開,天光雲(yun) 影共徘徊。問渠哪得清如許,為(wei) 有源頭活水來。東(dong) 海化用一句:問師哪得尊如許?為(wei) 有心頭道德高。
師尊因為(wei) 道重,重道先於(yu) 尊師,故儒家“當仁不讓於(yu) 師”。
何謂道?在天為(wei) 乾元,在人為(wei) 良知。道的尊嚴(yan) 就是良知的尊嚴(yan) 。傳(chuan) 道即傳(chuan) 授孔孟之道,又稱先王之道、中庸之道,也就是仁義(yi) 之道、良知之道。
有道之師應該具有三大標準。
一是自正其身,以身作則。良好的道德品質,是教師的首要條件,即“正己”是行教的先決(jue) 條件。正人先正己。所謂“身正為(wei) 師,學高為(wei) 範”,身正,就是要求老師自正其身。
孔子說:“其身正,不令而行;其身不正,雖令不從(cong) 。”又說:“苟正其身矣,於(yu) 從(cong) 政乎何有?不能正其身,如正人何?”所說都是同樣的意思,必是孔子曾屢屢言及而為(wei) 門弟子所屢記,可見孔門對此義(yi) 的重視度和執政者本身“身正”的重要性。
為(wei) 政之道就是為(wei) 師之道。《學記》把教人“為(wei) 長”、“為(wei) 君”之道作為(wei) 教師的任務,並強調“為(wei) 師”是“為(wei) 君”的條件,所以對政治家的要求,也是對教師的要求。“子帥以正,則孰敢不正?”是政治真義(yi) ,也是教育真義(yi) 。
闡述了學禮製度的《易經-蒙卦》說:“蒙以養(yang) 正,聖功也。”意謂教育童蒙走上正道成為(wei) 正人君子,是神聖的功業(ye) 。那麽(me) ,作為(wei) 啟蒙者的老師,自己當然必須立身中正。
孟子繼承發展了孔子“正人先正己”的思想,主張教師必須首先端正自己,用正道教育學生,即“教者必以正”。孟子在道德修養(yang) 上主張“反求諸己”、“改過遷善”、“磨煉意誌”、“持誌養(yang) 氣”、“存心寡欲”。這是德育的內(nei) 容,也應該是教師應具備的品德。
儒家對師德的要求特別高。作為(wei) “傳(chuan) 道授業(ye) 解惑”的主體(ti) ,自身必須在道德上起模範帶頭作用。《尚書(shu) 》曰:“以教衹德。”詩雲(yun) :“爾之教矣,欲民斯效。”《白虎通》說:“教者,效也。上為(wei) 之,下效之。”《說文解字》,“教,上所施,下所效也”;“育,養(yang) 子使作善也”。在道德層麵,教育就是上行下效。
二是學而不厭,誨人不倦。為(wei) 人師表,既要有品德資格,還要有學問資格。
孔子說:“默而識之,學而不厭,誨人不倦,何有於(yu) 我哉?”又說:“若聖與(yu) 仁,則吾豈敢!抑為(wei) 之不厭,誨人不倦,則可謂去爾已矣。”“學而不厭,誨人不倦”八個(ge) 字,體(ti) 現了孔子求知求學的勤勉和教育弟子的熱忱。
孔子自謙不是聖人不配稱仁,不過做到了“學而不厭,誨人不倦”而已。其實對多學者來說,要做到這八個(ge) 字,大不易。隻有以學為(wei) 樂(le) ,樂(le) 在其中,才能“學而不厭”;隻有學而不厭,隻有進德修業(ye) ,溫故知新,才具備誨人的資格。有了誨人的資格,還得有不倦的精神。
孔子說:“夫仁者,己欲立而立人,己欲達而達人。”誨人,就是立人與(yu) 達人的重要手段和方法。孔子一生愛好是講學誨人,取得了豐(feng) 碩的成果:“孔子以詩書(shu) 禮樂(le) 教,弟子蓋三千焉,身通六藝者七十有二人。”
三是熱愛教育,熱愛學生。孔子說:“愛之能勿勞乎?忠焉能勿誨乎?”勞:勤勞,操勞。誨:這裏的誨字含義(yi) 較廣,教導子弟,固然是誨,規勸朋友,規諫長上,都有誨的意義(yi) 。朱熹說:“愛而勿勞,禽犢之愛也;忠而勿誨,婦寺之忠也。愛而知勞之,則其為(wei) 愛也深矣;忠而知誨之,則其為(wei) 忠也大矣。”“勞”有二解,一是勉勵他人勤勞,一是為(wei) 他人憂勞,都通。孔子說:“關(guan) 愛他,能不為(wei) 之憂勞嗎?忠於(yu) 他,能不給予教誨嗎?”
忠,是盡心竭力,立心中正。古人所忠很廣泛,《論語》開篇就以“為(wei) 人謀而不忠乎”作為(wei) 三省內(nei) 容之一,後儒才逐漸以君主為(wei) 忠的主要對象。即使是忠君,孔子也有前提:君待臣以禮。本章又強調:忠焉能勿誨乎?忠於(yu) 朋友,必要時就要誨之,忠於(yu) 君,當然也要教誨他,將他引上正道。忠於(yu) 教育事業(ye) ,也是一種儒家強調的忠。孟子以“得天下英才而教育之”為(wei) 人生一大樂(le) 趣,樂(le) 此不疲。
孔子主張師生平等,對所有學生不分親(qin) 疏、一視同仁。他說:“當仁,不讓於(yu) 師”。他與(yu) 學生在一起討論問題,鼓勵學生發表自己的意見。所以弟子敢於(yu) 向他提出各種各樣的問題甚至反對意見。剛直的子路常對孔子提出批評意見,並進行激烈的爭(zheng) 論,孔子並不因此而厭惡子路。漆雕開未聽孔子之言去出仕,孔子不但不批評,反而高興(xing) 。這都反映了孔門平等的師生關(guan) 係。孔子對對來自不同“國家”、不同出身、不同年齡的學生,都同樣要求和對待,自己的兒(er) 子孔鯉也不例外。
弟子陳亢以為(wei) 孔鯉從(cong) 孔子那裏得到什麽(me) 特殊傳(chuan) 授,經調查沒有,於(yu) 是高興(xing) 地說:“問一得三,聞《詩》、聞《禮》、又聞君子遠其子也”。孔子本主張父子“親(qin) 親(qin) ”,對孔鯉應與(yu) 他人不同,但在師生關(guan) 係上,他沒有這樣做,他把學生與(yu) 兒(er) 子同樣看待。
對曾經犯過錯誤的孩子,孔子十分寬宏嗬護。
“互鄉(xiang) 難與(yu) 言。童子見,門人惑。子曰:“與(yu) 其進也,不與(yu) 其退也,唯何甚?人潔己以進,與(yu) 其潔也,不保其往也。”
孔子說過:“不可與(yu) 言而與(yu) 之言,失言。”互鄉(xiang) 這個(ge) 地方的人,習(xi) 於(yu) 不善,難與(yu) 言善。見其童子,門人疑孔子“不可與(yu) 言而與(yu) 之言”。孔子如是以答,也是“有教無類”的意思。《孟子盡心下篇》曰:“夫子之設科也,往者不追,來者不距。苟以是心至,斯受之而已矣。”說的也是這個(ge) 意思。
孔子堪稱熱愛學生的楷模。不僅(jin) 在品德、學業(ye) 上關(guan) 心學生進步,對子路、子貢、宰我等都曾有嚴(yan) 厲的督促批評,而且在生活上對他們(men) 關(guan) 懷備至。原憲家貧,孔子就給予物質生活上的照顧,使他能致力於(yu) 學習(xi) 。學生生病,孔子親(qin) 往探視,例如,“伯牛有疾。子問之,自牖執其手,曰:‘亡之!命矣夫!斯人也而有斯疾也!斯人也而有斯疾也!’”。顏淵不幸病死,孔子極其悲痛,“哭之慟”。
孔子對弟子們(men) 的關(guan) 懷愛護,也贏得了學生對他發自內(nei) 心的敬愛。誠如孟子所言:“以德服人者,中心悅而誠服也,如七十子之服孔子也”。當魯大夫叔孫武叔故意誹謗孔子時,子貢就說:“無以為(wei) 也!仲尼不可毀也。他人之賢者,丘陵也,猶可逾也;仲尼,日月也,無得而逾焉!”竭力維護老師。孔子死後,弟子們(men) 如喪(sang) 考妣,以喪(sang) 父之禮待之,服喪(sang) 三年,子貢守廬達六年之久。這都反映了孔門師生間真摯的情誼。
三、儒家教育的宗旨
儒家教育目的和宗旨有二:內(nei) 聖外王。培養(yang) 仁人,內(nei) 求聖境;成就仁政,外求王道。
儒家教育首先是教人做人,做一個(ge) 真正的人,仁人,君子人。“古之學者為(wei) 己”,讓學者找到自己,找到生命的本質、生活的意義(yi) ,從(cong) 而建立君子人格,實現人生價(jia) 值。
儒學是“人格主義(yi) 哲學”,儒家教育的重心是人格教育。孔子的“成人之教”、“為(wei) 仁由己”;孟子的“自得之學”、“盡心、知性、知天”;張載的“大其心則能體(ti) 天下之物”;程顥的“仁者以天地萬(wan) 物為(wei) 一體(ti) ,莫非己也”等等,都是從(cong) 發展個(ge) 體(ti) 人格、弘揚主體(ti) 精神、實現自我價(jia) 值入手的。
《禮記·學記》記述了儒家學習(xi) 的功用、方法、目的、效果,並論及教學為(wei) 師的道理,與(yu) 大學發明所學的道術,相為(wei) 表裏,故甚為(wei) 宋代理學所推崇,以為(wei) 《禮記》除《中庸》、《大學》之外,唯《學記》、《樂(le) 記》最近道。其中介紹了古代大學“九年製教育”的方法、次第、所能取得的功效和達到的目的:
“比年入學,中年考校。一年視離經辨誌,三年視敬業(ye) 樂(le) 群,五年視博習(xi) 親(qin) 師,七年視論學取友,謂之小成。九年知類通達,強立而不反,謂之大成。夫然後足以化民易俗,近者說服而遠者懷之,此大學之道也。記曰:蛾子時術之,其此之謂乎!”
離經辨誌、敬業(ye) 樂(le) 群、博習(xi) 親(qin) 師、論學取友,知類通達強立而不反,都是君子的修養(yang) 。通過“九年製教育”,學者知識學問不斷豐(feng) 富,覺悟境界不斷提高,道德人格不斷提升,直到“大成”境界:知識通達,觸類旁通,君子人格確立,良知信仰堅定,難以退轉了。
內(nei) 聖有了基礎,就可以追求外王事業(ye) 了,用子夏的話說,可以“學而優(you) 則仕”了;學業(ye) 大成之後,就“足以化民易俗,近者說服而遠者懷之”了。
《大學》八條目,格致誠正修齊治平,內(nei) 聖外王貫通一體(ti) 。教化人民,移風易俗,附近的人心悅誠服,遠方的人向往歸附。這是儒家教育的第二大目的:學以致用,促進社會(hui) 和諧、建設政治文明。
《論語》記載:
子路問君子。子曰:“修己以敬。”曰:“如斯而已乎?”曰:“修己以安人。”曰:“如斯而已乎?”曰:“修己以安百姓。修己以安百姓,堯舜其猶病諸!”(《憲問篇第十四》)
修己的境界最高,就是內(nei) 聖,安人的事業(ye) 做好,就是外王。安百姓是安人的極至,連堯舜都未必做得很好。本章是孔子對儒家人格理想和政治理想的最高概括。
修己安人,一體(ti) 兩(liang) 麵,同時修己又是更為(wei) 根本的。修己是安人的內(nei) 在基礎,安人是修己的外在表現,沒有不敬人、不安人而能敬己修己的,更沒有不敬己、不修己而能敬人安人的。
儒學是經世致用的入世之學,需要實踐和擔當。修身要身體(ti) 力行,從(cong) 事上、從(cong) 具體(ti) 的人生社會(hui) 政治實踐中去修。王陽明強調“人須在事上磨,方立得住,方能靜亦定,動亦定”。道德需要事功去彰明,內(nei) 聖應以外王去體(ti) 現,道德學養(yang) 必須落實到各種實踐中去,才能功德圓滿。儒者是不能逃避製度改良、道德重建、文化重光等一係列曆史社會(hui) 責任的。孔子一生奔波列國,屢屢逢凶遇難,所為(wei) 何來?明乎此,才能理解孔子,理解儒家。
另外,聖德無極限,王道無極限,都是無限上升的過程。如果自以為(wei) 德性已圓,不必修養(yang) ,或者說治道已足,不再努力,那絕不是聖者和王者。
建設合乎道德理想的“人的社會(hui) ”與(yu) 培養(yang) 具有一定的文化道德素養(yang) 的“社會(hui) 的人”是相輔相成的。儒家教育本質上既非社會(hui) 本位,也非個(ge) 人本位,而是道德本位,人格本位,仁本位。
四、儒家教育的內(nei) 容
《禮記》載:“孔子曰:入其國,其教可知也。其為(wei) 人也溫柔敦厚,詩教也;疏通知遠,書(shu) 教也;廣博易良,樂(le) 教也;潔靜精微,易教也;恭儉(jian) 莊敬,禮教也;屬辭比事,春秋教也。”(《禮記·經解》)
這裏的教,就是教育、教化之義(yi) 。儒教,由詩教、書(shu) 教、樂(le) 教、易教、禮教、春秋教組合而成。詩書(shu) 禮易樂(le) 春秋六經為(wei) 儒家正經,也是儒家教育的基本內(nei) 容。
《學記》介紹了先秦儒家大學的教學內(nei) 容:
大學之教也時,教必有正業(ye) ,退息必有居學。學,不學操縵,不能安弦;不學博依,不能安詩;不學雜服,不能安禮。不興(xing) 其藝,不能樂(le) 學。”
大學施教的方法,是順著時序而教,所授都有正常科目,如春秋教禮樂(le) ,冬夏教詩書(shu) 。學生下課和放假時都有指定的研究課業(ye) 。(宋人斷句改為(wei) :大學之教也,時教必有正業(ye) ,退息必有居學。句讀略有不同。)學習(xi) 要有次序,不從(cong) 操縵這些小曲學起,琴瑟就彈不好;不懂譬喻,詩就學不好;不學會(hui) 灑掃應對,禮節就行不好,對於(yu) 藝術沒興(xing) 致,就缺乏學習(xi) 的樂(le) 趣。
可見大學的學習(xi) 有樂(le) 、詩、禮藝等內(nei) 容。
《學記》還提到“大學始教,皮弁祭菜,示敬道也。宵雅肄三,官其始也。”
皮弁,朝服;祭菜,以蘋藻之菜祭祀先王先師,屬於(yu) 禮的範疇;宵雅即《小雅》,肄是學習(xi) 。宵雅肄三,意謂練習(xi) 《詩·小雅》中《鹿鳴》、《四牡》、《皇皇者華》三首詩歌,屬於(yu) 詩的範疇。
《周禮》載,大司樂(le) 教國子以樂(le) 德、樂(le) 語、樂(le) 舞,“師氏以三德教國子:一曰至德以為(wei) 道本;二曰敏德以為(wei) 行本;三曰孝德以知逆惡。教三行:一曰孝行以親(qin) 父母;二曰友行以尊賢良;三曰順行以事師長”。
《周禮·保氏》記載:“保氏掌諫王惡,而養(yang) 國子以道,乃教之六藝:一曰五禮,二曰六樂(le) ,三曰五射,四曰五馭,五曰六書(shu) ,六曰九數。”
另外保氏還負責教“六儀(yi) ”:祭祀之容、賓客之容、朝廷之容、喪(sang) 紀之容、軍(jun) 旅之容、車馬之容。保氏:古代職掌以禮儀(yi) 匡正君主,教育貴族子弟的官員。國子:公卿大夫等貴族子弟。
五禮,指吉禮、凶禮、軍(jun) 禮、賓禮、嘉禮。當時婚嫁、喪(sang) 娶、入學、拜師、祭祀自古都有禮樂(le) 之官;六樂(le) ,指雲(yun) 門、大鹹、大韶、大夏、大濩、大武等古樂(le) 。周朝設立掌管音樂(le) 的官吏,並負責負責宮中慶賀燕饗之樂(le) 。樂(le) ,包含音樂(le) 、舞蹈、詩歌等內(nei) 容。
射是射箭,可分為(wei) 體(ti) 育性、比賽性及軍(jun) 事性的射箭技術訓練。五射,五種射箭方法,所謂白矢、參連、剡注、襄尺、井儀(yi) 。(茲(zi) 不詳釋);禦是駕駛交通工具的技術,古代以馬車為(wei) 主。《周禮·地官·保氏》:“乃教之六藝……四曰五馭。”鄭玄注:"五馭:鳴和鸞,逐水曲,過君表,舞交衢,逐禽左。”
書(shu) 指書(shu) 法,即書(shu) 寫(xie) ,識字,文字。六書(shu) ,周禮並未說明,後人猜測可能是:象形 、指事、會(hui) 意、形聲、轉注、假借;數:算法,九數即九九乘法表,古代學校的數學教材。
《周禮》中,平民同樣有接受教育的機會(hui) 。《大司徒》記載:
“以鄉(xiang) 三物教萬(wan) 民而賓興(xing) 之:一曰六德:知、仁、聖、義(yi) 、忠、和。二曰六行:教、友、睦、姻、任、恤。三日六藝:禮、樂(le) 、射、禦、書(shu) 、數。”
又如:“因此五物者民之常。而施十有二教焉:一旦以祀禮教敬,則民不苟。二曰以陽禮教讓,則民不爭(zheng) 。三日以陰禮教親(qin) ,則民不怨。四曰,以樂(le) 禮教和,和民不乖。五曰以儀(yi) 辨等,則民不越。六曰以俗教安,則民不愉。七曰以刑教中,則民不虣。八曰以誓教恤,則民不怠。九曰以度教節,則民知足。十曰以世事教能,則民不失職。十有一曰以賢製爵,則民慎德。十有二曰,以庸製祿,則民興(xing) 功。”
先秦儒家政權政教合一,官師不分,“教”化天下。《周禮》中大小司徒、師保之屬皆屬地官, “十二教”是大司徒的職責,“十二教”內(nei) 容廣泛而具體(ti) ,涉及民生的各個(ge) 層麵。教化與(yu) 政治渾然一體(ti) 。
小司徒為(wei) 大司徒之佐,即副手,協助大司徒的工作,其職責之一是“掌建邦之教法”,管轄鄉(xiang) 大夫和州長、黨(dang) 正、族師等官吏。鄉(xiang) 大夫之職是“各掌其鄉(xiang) 之政教禁令。正月之吉,受教法於(yu) 司徒,退而頒之於(yu) 其鄉(xiang) 吏,使各以教其所治,以考其德行,察其道藝。”州長“各掌其州之教治政令之法”,黨(dang) 正“各掌其黨(dang) 之政令教治。”
這裏提到的“教”,都是指教化、教育,內(nei) 容包括六德、六行和六藝。可見當時教育的普及程度之高。
需要說明的是,《周禮》是否周公手作已不可考,具體(ti) 成書(shu) 年代和作者眾(zhong) 說紛紜。東(dong) 海認為(wei) ,《周禮》作者未必是周公,但一定是位“集五帝三代之大成”的儒家大人、大政治家。《周禮》的指導思想完全是儒家的,其禮製無疑姓“周”(周朝和周公)。或許周公沒能完全落實,或許後人帶有理想色彩的附加,但該經大體(ti) 上體(ti) 現了周公的禮製藍圖。成書(shu) 時間以西周的可能性較大,至少不晚於(yu) 春秋,是中國最早和最完整的官製記錄,也是世界古代最完整的官製記錄。
《王製》記載:
“司徒修六禮以節民性,明七教以興(xing) 民德,齊八政以防淫,一道德以同俗,養(yang) 耆老以致孝,恤孤獨以逮不足,上賢以崇德,簡不肖以絀惡。”陳澔在這一節下注雲(yun) :“此鄉(xiang) 學教民取士之法也,而大司徒則總其政令者也。”
“六禮:冠、昏、喪(sang) 、祭、鄉(xiang) 、相見。七教:父子、兄弟、夫婦、君臣、長幼、朋友、賓客。八政:飲食、衣服、事為(wei) 、異別、度、量、數、製。”(《禮記-王製》)
“樂(le) 正崇四術,立四教,順先王詩書(shu) 禮樂(le) 以造士。春秋教以禮樂(le) ,冬夏教以詩書(shu) 。王大子,王子,群後之大子,卿大夫元士之適子,國之俊選,皆造焉。凡入學以齒。”
樂(le) 正,國學總教官。孔穎達說:“詩書(shu) 禮樂(le) 四者,以其為(wei) 人所共由,則曰四術;以其為(wei) 教於(yu) 學,則曰四教。”後,君主,指諸侯。凡入學以齒,意謂入學以後,隻以年齡長幼為(wei) 序,不以身份論高下。
春秋禮崩樂(le) 壞,官學不再。孔子致力於(yu) 儒家教育在民間的恢複,以詩書(shu) 禮易樂(le) 春秋六經教學弟子。《史記·孔子世家》說:“身通六藝者七十有二人。”
司馬遷的《史記·孔子世家》中說:“孔子以詩、書(shu) 、禮、樂(le) 教,弟子蓋三千焉。”《易》《春秋》二經是孔子晚年才研究或編定的。這兩(liang) 門課大概隻有孔子晚年的弟子中的“高材生”才有機會(hui) 學習(xi) 。
《論語·述而》說“子以四教:文、行、忠、信。”孔子從(cong) 文學,德行,忠實,誠信四個(ge) 方麵教育學生。這可以視為(wei) 孔子的教學方針。文,文學也;行,德行也;政事主忠;言語主信。《集注》引程子曰:“教人以學文修行而存忠信也。忠信,本也。”
“文”字多義(yi) ,因文章語境不同而異。或指文采,如“其旨遠,其辭文”、“言之無文,行之不遠”;或統道統、禮製、學問而言,如“文王既沒,文不在茲(zi) 乎?” 這個(ge) 文最為(wei) 蘊深意廣,相當於(yu) 儒文化、中華文化的文。本章和“行有餘(yu) 力,則以學文。”的文,指文學、學問、文化知識。
《論語·泰伯》記載:子曰:“興(xing) 於(yu) 《詩》,立於(yu) 禮,成於(yu) 樂(le) 。”
孔子說:用《詩》來鼓舞人,用禮來建立人,用樂(le) 來完成人。”所言是為(wei) 學的次第也是教育次序,先教《詩》,再教禮,後教樂(le) 。《困學紀聞五》引《子思子》曰:“夫子之教必始於(yu) 《詩》、《書(shu) 》而終於(yu) 《禮》、《樂(le) 》,雜說不與(yu) 焉。”(《孔叢(cong) 子雜訓篇》同。)
儒教,詩教也、書(shu) 教也、樂(le) 教也、易教也、禮教也、春秋教也。六經教育,統統都是儒家教育的內(nei) 容。
五、詩教的重要性
詩教,願意指《詩經》教育。
詩為(wei) “義(yi) 之府”,《詩經》每一篇都有其意義(yi) 象征和道理闡發,如《關(guan) 雎》以象征手法討論妃匹之事理,《求木》以象征的手法討論持祿之事理,《漢廣》以象征手法討論知常之事理,《鵲巢》以象征手法討論女德之事理,《甘棠》即以象征的手法討論“保民”之事理等等。
《詩大序》:“詩者,誌之所之也。在心為(wei) 誌,發言為(wei) 詩。情動於(yu) 中而形於(yu) 言,言之不足,故嗟歎之,嗟歎之不足,故永歌之,永歌之不足,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也。”
孔子生平對詩教特別重視。他曾對兒(er) 子伯魚說:“女為(wei) 《周南》《召南》矣乎?人而不為(wei) 《周南》、《召南》,其猶正牆麵而立也與(yu) !” 意謂一個(ge) 人如不學《周南》《召南》,就好像正麵對牆壁站著。比喻無所見識,不能辦事。
周南召南,即《詩經》十五國風中的第一、第二兩(liang) 部分。《周南》的詩,計有關(guan) 雎等十一篇,《召南》的詩,計有鵲巢等十四篇。周是周公,召是召公,南是周召二公所分得的采邑,其地在禹貢雍州岐山之陽,即今陝西岐山以南,稱為(wei) 南國,二公將文王的教化自北方施行到南方,在這南方二地采得的民歌,分別稱為(wei) 《周南》《召南》。
《周南》《召南》講夫婦之道的詩篇最多,可以風天下,正夫婦,稱為(wei) 正風,實道人倫(lun) 教化之本。普通人不學,不能齊家,為(wei) 人君者不學,不能治國平天下,所以孔子告訴伯魚,不能不學。
《論語陽貨篇》記載,“子曰:小子何莫學夫詩。詩,可以興(xing) ,可以觀,可以群,可以怨。邇之事父,遠之事君。多識於(yu) 鳥獸(shou) 草木之名。”
“小子”是孔子稱呼他的弟子。“何莫”當“何不”講。“詩”指詩經三百篇。孔子稱呼諸弟子說:“小子們(men) ,何不學詩呢?”接著說學詩的益處,詩可以興(xing) 、可以觀、可以群、可以怨,近可以事父,遠可以事君,還能記得很多鳥獸(shou) 草木的名稱。
“詩可以興(xing) 。”興(xing) ,興(xing) 起,激發感動。這裏指激發人的意誌和感情。好的詩歌可以使人受到感動,而興(xing) 發愛憎的感情,在潛移默化中陶冶情操。周禮春官太師教六詩,名為(wei) “風、賦、比、興(xing) 、雅、頌。”毛詩序說詩有六義(yi) ,即是周禮所說的六詩。孔穎達正義(yi) 說,風、雅、頌是詩篇之異體(ti) ,賦、比、興(xing) 是詩文之異辭。詩篇異體(ti) 即指詩經的國風、小雅、大雅、周魯商頌不同的詩體(ti) 而言。詩文異辭是指風雅頌各詩文皆以賦比興(xing) 為(wei) 之修辭而言。
賦比興(xing) 。賦是鋪陳善惡,詩文直陳其事。比是比方於(yu) 物。興(xing) ,鄭康成以為(wei) ,興(xing) 是取善事以喻勸之。鄭司農(nong) 以為(wei) ,興(xing) 是托事於(yu) 物,取譬引類,引發自己的心誌。比興(xing) 二者同是以物譬喻,但比是顯喻,興(xing) 是隱喻。論語此章隻說“詩可以興(xing) 。”邢氏以為(wei) 興(xing) 中含比。劉寶楠正義(yi) 以為(wei) 孔注“連類”意中兼有賦比。詩就是以真情感人,不但比興(xing) 如此,賦亦如此。
“可以觀”。觀:觀察,觀看。這裏指提高人的觀察能力。《詩經》的內(nei) 容豐(feng) 富,題材多樣,曆史上的政治得失、現實生活的狀況,乃至各國各地的風俗民情、自然風物等在詩中都有反映。讀詩可以豐(feng) 富知識,從(cong) 而相應地提高觀察能力。鄭康成注:“觀風俗之盛衰。”詩是表達心誌的文詞,配合樂(le) 譜唱出來的就是音樂(le) ,例如吳公子季劄在魯國觀樂(le) ,而知列國的治亂(luan) 興(xing) 衰。學詩可以觀察社會(hui) 風俗盛衰,即可了解政治得失,可以從(cong) 速改善。
“可以群”。群:使合群。詩離不開寫(xie) 人,多讀詩就可以更深切地了解人,懂得如何與(yu) 人相處相交,培養(yang) 鍛煉人的合群的本領。孔安國注:“群居相切磋。”人類從(cong) 家庭到社會(hui) 都必須合群,焦循論語補疏說:“詩之教溫柔敦厚,學之則輕薄嫉忌之習(xi) 消,故可群居相切磋。”
“可以怨”。怨:怨恨。《詩經》中有不少怨刺詩,表達對現實的憤懣,抒發人們(men) 心中的不平,諷刺不合理的社會(hui) 現象。讀了以後,可以學會(hui) 用諷刺的方法,用正當的宣泄,來表達心中怨恨不平的感情。
孔安國注:“怨、刺上政。”邢昺疏:“詩有君政不善則風刺之,言之者無罪,聞之者足以戒,故可以怨刺上政。”毛詩序孔穎達正義(yi) 說,王道始衰,政教初失,而有變風變雅之作。孔氏又引季劄見歌小雅時說,那是周王之德已衰,但尚有先王的遺民,尚能知禮,以禮救世,作此變詩。怨即指此變詩而言,雖怨而不違禮,故可以怨。
“邇之事父,遠之事君”。懂得事父事君的道理和方法。無論孝父忠君,都須諫止其過。諫過必須懂得諫過的道理,始有效果,例如閔子騫諫父,請勿逐出他的後母,便說:“母在一子寒,母去三子單。”終能感動其父打消原意,又能感動後母,待他如待親(qin) 生之子。學詩,可以興(xing) 觀群怨,便懂得事父事君之道。所以皇疏引江熙說:“言事父事君以有其道也。”
“多識於(yu) 鳥獸(shou) 草木之名”。識,讀誌,記憶之義(yi) 。邢昺疏:“詩人多記鳥獸(shou) 草木之名,以為(wei) 比興(xing) ,則因又多識於(yu) 鳥獸(shou) 草木之名也。”三百篇中含有動物學、植物學等,學詩不但有以上種種益處,還可以增廣動植物的知識。(以上參考李炳南居士(雪廬老人)《論語講要》一書(shu) 的講解。)
詩教,後世也指通過古典詩詞進行思想品德教育。曆史上絕大多數名人都是通過學習(xi) 詩歌接受啟蒙教育的。 詩詞不僅(jin) 有利於(yu) 開發兒(er) 童的智力,同時對孩子的思想品德的形成與(yu) 發展也有重要意義(yi) 。
陸遊的詩和人都是少年東(dong) 海的摯愛。其人豪風俠(xia) 骨丹心赤膽,其詩慷慨悲壯充滿家國天下的情懷。陸遊就自小受到父親(qin) 陸宰的詩教,其本人更是強爺勝祖,親(qin) 自為(wei) 子女創作“教育詩”, 對子女進行教育。在陸遊留下的九千多首詩中,有一百多首都是寫(xie) 給子女的。
“酒烈詩豪壓萬(wan) 夫”的陸遊,其詩詞就是開展詩教的最佳教材。夢芙《陸放翁逝世八百周年,四川崇州市舉(ju) 辦文化節紀念,與(yu) 會(hui) 後感賦四律》,家國之悲興(xing) 亡之感噴薄欲出。仿佛重讀陸遊,氣壯血熱繼之以悲,為(wei) 陸遊為(wei) 中華。
六、儒家教育的方法
儒師不僅(jin) 要誨人不倦,還要善於(yu) 誨人,注意方式方法,為(wei) 師以智,知人善教,教亦多術。儒家教學方法可謂豐(feng) 富多彩。《學記》指出:
“大學之法:禁於(yu) 未發之謂豫;當其可之謂時;不陵節而施之謂孫;相觀而善之謂摩。此四者,教之所由興(xing) 也。發然後禁,則扞格而不勝;時過然後學,則勤苦而難成;雜施而不孫,則壞亂(luan) 而不修;獨學而無友,則孤陋而寡聞;燕朋逆其師,燕辟廢其學。此六者,教之所由廢也。
君子既知教之所由興(xing) ,又知教之所由廢,然後可以為(wei) 人師也。故君子之教,喻也。道而弗牽,強而弗抑,開而弗達。道而弗牽則和,強而弗抑則易,開而弗達則思。和易以思,可謂善喻矣。”
大意是,大學施教的方法,在學生錯誤還沒發生時就加以防止叫做預防,在適當的時機進行教育叫做及時,不超越受教育者的才能和年齡特征而進行教育叫做合乎順序,互相取長補短叫做相互研討。這四點是教學成功的經驗。
錯誤出現了再去禁止就會(hui) 產(chan) 生抗拒而難以克服,放過了學習(xi) 時機而事後補救,即使勤苦努力也不易成功,不按一定順序傳(chuan) 授知識,打亂(luan) 了條理,就不可收拾;自己一個(ge) 人瞑思苦想,不與(yu) 友人討論,就會(hui) 學識淺薄而見聞不廣;結交不正派的朋友就會(hui) 違逆老師,從(cong) 事不正經的交談就會(hui) 荒廢學習(xi) 。這六點,是教學失敗的原因。
君子既懂得教育成功的經驗,又懂得教育失敗的原因,就可以當好教師了。所以教師對人施教,就是啟發誘導,(對學生)誘導而不牽拉,勸勉而不壓製,指導門徑而不包辦。誘導而不牽拉則師生和睦,勸勉而不強製,學生學習(xi) 就容易;啟發而不包辦,學生就會(hui) 積極思考。師生和睦,學生感到學習(xi) 容易,並能獨立思考,可以說善於(yu) 啟發誘導了。
《學記》總結了先秦以來教育經驗,除了“豫時孫摩”這四個(ge) 教育準則,還提出了其它教育教學進程中必須遵照的準則和應該采取的辦法,如教學相長、長善救失、主次相輔、善喻善導等。
教學相長。《學記》指出:“雖有嘉肴,弗食不知其旨也;雖有至道,弗學不知其善也。是故,學而後知不足,教而後知困。知不足,而後能自反也;知困,而後能自強也。故曰:教學相長也。”深入揭示了教與(yu) 學之間的辯證關(guan) 係。
長善救失。《學記》指出:“學者有四失,教者必知之。人之學也,或失則多,或失則寡,或失則易,或失則止。此四者,心之莫同也。知其心,而後能救其失也。”學生最容易犯四種過失:或貪多務得,或知識狹窄,或避重就輕,或淺嚐輒止。這四種缺點是學習(xi) 時不同的心理狀態所造成的,做老師的一定要掌握學生的不同心理,有針對性地糾正他們(men) 的過失,揚長避短。
主次相輔。老師在教學進程中要解決(jue) 好正課與(yu) 業(ye) 餘(yu) 喜好之間的關(guan) 係,使正課學習(xi) 有主攻方向,專(zhuan) 業(ye) 喜好寬泛多樣。《學記》說:“大學之教也,時教必有正業(ye) ,退息必有居學。不學操縵,不能安弦;不學博依,不能安詩;不學雜服,不能安禮。不興(xing) 其藝,不能樂(le) 學。故小人之於(yu) 學也,藏焉修焉,息焉遊焉。”
大意是:大學的教育活動,按時令進行,各有正式課業(ye) ;課餘(yu) 及休假的時候,也有課外研究。(學習(xi) 要有方法),如果不從(cong) “操”、“縵”這些小曲調學起,指法不純熟,琴、瑟就彈不好;不從(cong) 通曉鳥獸(shou) 草木、天時人事學會(hui) 譬喻,詩就作不好;不學會(hui) 灑掃應對,禮節就行不恰當。對於(yu) 六藝等技藝沒有興(xing) 致,就不能激發學習(xi) 的興(xing) 趣。所以君子在學習(xi) 方麵,要藏之於(yu) 心,表現在外,不論休息或遊樂(le) 的時候,都念念不忘。循序漸進,讓學生把學習(xi) 當作生活方式,“藏焉修焉,息焉遊焉”,堪稱是一種難得的境界。
善喻善導。《學記》中說“君子之教,喻也。”“道而弗牽,強而弗抑,開而弗達。道而弗牽則和,強而弗抑則易,開而弗達則思。和易以思,可謂善喻矣。”意思是說,君子教育學生,善於(yu) 引導而不強迫,嚴(yan) 格要求而不壓製,善於(yu) 啟發而不灌輸。引導而不強迫,師生關(guan) 係就融洽;嚴(yan) 格而不壓製,學生學習(xi) 起來就輕鬆容易;啟發而不灌輸,學生就會(hui) 勤於(yu) 思考。做到這三點,就可以說是善於(yu) 引導教育學生了。
《學記》不僅(jin) 闡明了“教學相長”、“主次相輔”、“長善救失”、“啟發誘導”、“預時孫摩”等著名教學原則,並論述了“講解”、“問答”、“練習(xi) ”、“類比”等教學方法,且應知道為(wei) 師的基本條件。“君子既知教之所由興(xing) ,又知教之所由廢,然後可以為(wei) 師也”。強調教師必須掌握教育成敗的規律,這是為(wei) 師的基本條件。
具體(ti) 內(nei) 容包括:第一,“記問之學,不足以為(wei) 人師”。靠死記硬背獲取的零星知識,不能執教。第二,“能博喻,然後能為(wei) 師”。博喻,即廣泛地啟發誘導。第三,避免教學中的弊端。教學中的弊端有“呻其占畢,多其訊言,及其數進而不顧其安。使人不由其誠,教人不盡其材”。
“開而弗達”是要求教師給學生留有思考的餘(yu) 地,也就是《孟子·盡心下》篇所謂:“君子引而不發,躍如也。”可以說是一種古典的啟發式教學法。
孔子特別重視啟發和感悟學生,力求使他們(men) 做到舉(ju) 一反三,聞一知十。“子謂子貢曰,‘汝與(yu) 回也孰愈?’對曰:‘賜也何敢望回。回也,聞一而知十,賜也聞一以知二。’子曰:‘弗如也,吾與(yu) 汝弗如也。’”(《論語·公冶長》)
孔子對學生十分善於(yu) 啟發誘導,“夫子循循然善誘人”。孔子說:“不憤不啟,不悱不發。舉(ju) 一隅不以三隅反,則不複也。”(《論語·述而》)談的是教育的方法和火候。孔子采取的是啟發式和誘導式的教育。朱子曰:“憤,心求通而未得之意”,有其辭也;又曰:“悱,口欲言而未能之貌”,見其色也。故程子曰:“憤悱,誠意之見於(yu) 色辭者也”,可與(yu) 朱子之言相發明。
關(guan) 於(yu) 教學方法,《論語》中有大量論述。例如:“學而不思則罔,思而不學則殆。”{《論語·為(wei) 政》}強調學習(xi) 與(yu) 思考的結合;“多聞,擇其善者而從(cong) 之”{《論語·述而》}強調要博聞強記,並且知行統一,要將具有真理性的知識付之於(yu) 實踐;“學而時習(xi) 之,不亦說乎?”{《論語·學而》}強調了複習(xi) 好實踐的重要性。
孔子還強調“因材施教”,針對不同類型的學生,采取不同的教育方法。孔子的弟子分為(wei) 四科。《論語·先進》說:“德行:顏淵、閔子蹇、冉伯牛、仲弓;言語:宰我、子貢;政事:冉有、季路;文學:子遊、子夏。”
“三人行必有我師焉,擇其善者而從(cong) 之,其不善者而改之。”(《論語·述而》)
凡有一定特長的人,都值得學習(xi) ,就是壞人,也可以作為(wei) 反麵教員。“知之為(wei) 知之,不知為(wei) 不知,是知也。”(《論語·為(wei) 政》)做學問,就要有實事求是的態度,知道就說知道,不知道就說不知道。
孔子說:“可與(yu) 言而不與(yu) 之言,失人;不可與(yu) 言而與(yu) 之言,失言。知者不失人,亦不失言。”一般人自尊過度,容易失人,熱心過度,又容易失言。隻有大智慧者,才能做到既不失人又不失言。《易經-蒙卦》卦辭說:“初噬告,再三瀆,瀆則不告。”不告,即不與(yu) 之言。
孟子主張“君子引而不發,躍如也;中道而立,能者從(cong) 之”。孟子提倡“深造自得”、“盈科而進”、“專(zhuan) 心致誌”,強調“教亦多術”。他說:“君子之所以教者五,有如時雨化之者,有成德者,有達財者,有答問者,有私淑艾者” 孟子實際運用的教學方法還不限於(yu) 這五種,“教亦多術”,一切因人而異。“予不屑之教誨也者,是亦教誨之而已矣”。拒絕教誨,讓其反思,也是一種教育的方法。
孟子對教師語言也提出了要求。“言近而指遠者,善言也;守約而施博者,善道也。君子之言也,不下帶而道存焉”。不僅(jin) 要求教師語言寓意深長、言簡意賅,而且要形象地運用語言進行思想品德教育。在《離婁》中,孟子提出“言無實不詳”,指教師語言要有內(nei) 容、不空洞,否則就不是“善言”。
儒家教育特別重視榜樣的力量。孔子說:孔子說:“見賢思齊焉。”(《論語·裏仁》)
又說:“君子之德風,小人之德草。草上之風,必偃。”(《論語•顏淵》)為(wei) 政為(wei) 師,道理和要求相通。荀子說:“故學者以聖王為(wei) 師。”(《荀子·解蔽》)聖王行為(wei) 與(yu) 精神,是學習(xi) 的重要內(nei) 容。
《易經-蒙卦》初六爻辭:“發蒙,利用刑人,用脫桎梏,以往吝。象曰:利用刑人,以正法也。”利用刑人,意謂利用模範人物來為(wei) 童蒙作學習(xi) 榜樣。刑字通型,典範、模範義(yi) 。《詩經》說:“刑於(yu) 寡妻,禦於(yu) 兄弟,以至於(yu) 家邦。”《尚書(shu) -堯典》“女於(yu) 時,觀厥刑於(yu) 二女。”刑字都通型。
孟子說:“一鄉(xiang) 之善士,斯友一鄉(xiang) 之善士。一國之善士,斯友一國之善士。天下之善士,斯友天下之善士。以友天下之善士為(wei) 未足,又尚論古之人。”(《孟子·萬(wan) 章下》)不同的層次有不同的榜樣,鄉(xiang) 有鄉(xiang) 的榜樣,國有國的榜樣,天下有天下的榜樣;有現實中的榜樣,曆史上的榜樣。榜樣的道德越是完美,道德感染力越大。
教育的主體(ti) 是老師,老師是最重要的榜樣。荀子說:“學莫便乎近其人。學之經,莫速乎好其人。”(《荀子•勸學篇》)所以,儒家對老師各方麵的要求比較高。孔子說:“溫故而知新,可以為(wei) 師矣。”(《論語·為(wei) 政》)溫故是溫習(xi) 經典,了解傳(chuan) 統,知新是具有現代性,能夠與(yu) 時俱進。
曾子曰:君子攻其惡,求其過,疆其所不能;去私欲,從(cong) 事於(yu) 義(yi) ;可謂學矣。日旦就業(ye) ,夕而自省思以歿其身,亦可謂守業(ye) 矣。君子既學之,患其不博也;既博之,患其不習(xi) 也;既習(xi) 之,患其無知也;既知之,患其不行也;既能行之,貴其能讓也。君子之學,致此五者而已矣。
曾子認為(wei) 一位稱職的教師必須具備五方麵的條件,即博學、勤習(xi) 、求知、踐行和謙讓。五方麵的要求環環相扣,逐一累進,最後達到“能讓”。
《荀子·致士篇》說:“師術有四,而博習(xi) 不與(yu) 焉。尊嚴(yan) 而憚,可以為(wei) 師;耆艾而信(耆 qí 年老,六十歲以上的人;艾:五十歲。泛指老年),可以為(wei) 師;誦說而陵不犯,可以為(wei) 師;知微而論,可以為(wei) 師。故師術有四,而博習(xi) 不與(yu) 焉。”
意思是說:老師應具備四個(ge) 基本條件,不包淵博的學識在內(nei) 。那四個(ge) 基本條件呢?一要有尊嚴(yan) 、有威嚴(yan) ;二要閱曆豐(feng) 富並值得信任;三要有講授經典的能力,循序漸進,不淩不亂(luan) ,有條有理;四善於(yu) 闡發微言大義(yi) 。
七、儒家教育的實踐性
儒家教育與(yu) 單純的知識技能教育不同,是知識教育、文化教育和道德教育的綜合,堪稱中華特色的教育。重視實踐是其主要特色之一。
儒家最忌道德空談。大到政治、廣到社會(hui) 、小到家庭、近到個(ge) 體(ti) 一切言談舉(ju) 止,都可以納入道德實踐的範疇。詩書(shu) 禮樂(le) 易春秋六經,囊括人生、社會(hui) 、道德、政治、製度、教育等領域,無不重視實踐。
《論語》開篇“學而時習(xi) 之,不亦說乎”,就隆重地點明了這一點。習(xi) ,本意為(wei) 鳥反複飛,這裏是實習(xi) 、實踐之意。學而時習(xi) 之,即理論與(yu) 實踐相結合。學是為(wei) 了明義(yi) 理,習(xi) 就是王陽明說的“從(cong) 事上磨煉”。
《尚書(shu) -說命中》中說“知之非艱,行之唯艱”。古代知行觀,自春秋至唐,均以《左傳(chuan) 》所倡“知易行難”為(wei) 主。程朱倡知先行後說,認為(wei) 知行有先後輕重之分別,但兩(liang) 者不可分割、不可偏廢。先知並非達到“知至才去力行”,而是主張在具體(ti) 實踐中“知行互發”,其實屬於(yu) 知行統一觀。
不論認為(wei) 知和行何者在邏輯上處於(yu) 更優(you) 先的地位,行----實踐、踐履都是最終目的。朱子說:“義(yi) 理不明,踐履如何?”強調義(yi) 理的重要,正是為(wei) 更好地踐履。“論先後,當以致知為(wei) 先。論輕重,當以力行為(wei) 重”(《朱子語類·學三》)後來王陽明在知行統一的基礎上進一步開出了“知行合一”說。
子曰:“弟子入則孝,出則弟(悌),謹而信,泛愛眾(zhong) ,而親(qin) 仁,行有餘(yu) 力,則以學文。”(《學而篇第一》)
《學而篇》這一章揭示了德與(yu) 文的關(guan) 係。一、先立德後學文,文章有德行為(wei) 基礎,才不會(hui) 流於(yu) 口頭禪,才能產(chan) 生持久的影響力。二、有了道德還要有文章,隻有多聞博識,才能心胸開廣眼界寬闊誌趣高遠。
曾有網友問,良知大法有沒有什麽(me) 修煉秘訣。我說,四書(shu) 五經每一章都是修煉密訣。比如這句話:“弟子入則孝,出則弟(悌),謹而信,泛愛眾(zhong) ,而親(qin) 仁,行有餘(yu) 力,則以學文。”如有人做到了,做好了,做圓滿了,他就成德成聖成為(wei) 良知佛了。
德須見之於(yu) 行,須貫徹到日常生活和實踐活動中去,最忌有言無行口頭禪。所以孔子一再強調,要“敏於(yu) 事而慎於(yu) 言”,要“訥於(yu) 言而敏於(yu) 行”,要“聽其言而觀其行”。《論語》中還有許多同義(yi) 的句子,如“慎言其餘(yu) 則寡悔”(《為(wei) 政》)、“古者言之不出,恥躬之不逮也”(《裏仁》)、“君子恥其言而過其行”(《憲問》)等。
就象武術典籍,如果光讀不練,縱然倒背如流,隻是舞書(shu) 家而成不了武術家。故儒家最重實踐功夫。
《中庸》說:“博學之,審問之,慎思之明辨之,篤行之。有弗學,學之弗能,弗措也。有弗問,問之弗知,弗措也。有弗思,思之弗得,弗措也。有弗辨,辨之弗明,弗措也。有弗行,行之弗篤,弗措也。人一能之,己百之。人十能之,己千之。果能此道矣,雖愚必明,雖柔必強。”
博學審問慎思明辨篤行,說的是為(wei) 學的方法,也是治學的態度,最後歸結於(yu) 實踐、踐履。
“博學”是廣泛獵取,培養(yang) 充沛的好奇心。“博”還意味著博大寬容,兼容並包; “審問”是對所學加以懷疑,追問到底;問過以後再仔細考察分析,是為(wei) “慎思”。“明辯”為(wei) 第四階段,具有“擇法之眼”,能夠明辨真偽(wei) 良莠是非善惡。“篤行”是為(wei) 學最後階段,所學真理付諸實踐,知行合一。
儒家特別強調踐履。在宋儒眼裏,提出道統說、主張文以載道、一生以繼承孔孟為(wei) 職誌的唐代大儒韓愈,仍然是欠缺踐履功夫的,張耒論韓愈“以為(wei) 文人則有餘(yu) ,以為(wei) 知道則不足”(《韓愈論》),朱熹指責他“裂道與(yu) 文以為(wei) 兩(liang) 物”(《讀唐誌》)。盡管韓愈《原道》《原性》及"有辟佛老之功"受到朱子稱讚。
韓愈人品確有暇疵,與(yu) 其文品頗不一致,與(yu) 其一代文宗和宗儒的偉(wei) 大頗不相配。例如,韓愈向大奸佞貪官京兆尹(相當於(yu) 北京市長)李實上書(shu) 求助時吹捧過度肉麻無比。經查,韓愈上李實書(shu) 寫(xie) 於(yu) 貞元十九年春夏之交,同年秋冬季韓愈由四門博士遷監察禦史後立即上疏彈劾李實,後來在《順宗實錄》中又予以痛斥。忽“捧”忽“打”,態度迥異。上書(shu) 雖屬私函,畢竟“捧”得過分。
又如,韓愈未第時在京四處上書(shu) 幹謁,給宰相上了三封書(shu) ,辭卑意切。張子韶斥為(wei) “略不知恥”,魏了翁嘲笑“韓公每是有求於(yu) 人,其詞輒卑諂不可據”;又如,在《上鄭尚書(shu) 相公啟》中,韓愈吹噓自己反對閹黨(dang) ,“日與(yu) 宦者為(wei) 敵”,可是在《送汴州監軍(jun) 俱文珍》文中,卻又肉麻地吹捧惡跡累累的大宦官俱文珍;又如,他喜“諛墓”。清初顧炎武在書(shu) 信中便批評他:
“韓文公文起八代之衰,若但作《原道》、《原毀》、《爭(zheng) 臣論》、《平淮西碑》、《張中丞傳(chuan) 後序》諸篇,而一切銘狀概為(wei) 謝絕,則誠近代之泰山北鬥矣;今猶未敢許也”。
這些都是韓愈言行不一致的表現,可見一絲(si) 不苟的道德踐履之難。當然,“超越”苛刻的理學眼光去看,這些都不算太大的錯誤。向各級官員上書(shu) 求薦求助,原是唐代士子的習(xi) 慣,傲如李白,不也肉麻吹捧一個(ge) 官卑位低籍籍無名韓荊州麽(me) ?在道德內(nei) 功上,韓愈與(yu) 少數理學大家相比或有不如,比起古今大量文人學者已經是很優(you) 秀能“踐履”的了。2013-2-20初稿,2014-3-23定稿
本文資料來源:
(清)程樹德撰《論語集釋》 中華書(shu) 局1990年8月第1版
(清)陳立撰《白虎通疏證》 中華書(shu) 局1994年8月第1版
王夢鷗注譯《禮記今注今譯》 新世紀出版社2011年8月第1版
楊天宇撰《周禮譯注》 上海古籍出版社2004年7月第1版
李民、王健撰《尚書(shu) 譯注》,上海古籍出版社2004、7第一版。
作者惠賜儒家中國網站發表
責任編輯:泗榕

伟德线上平台

青春儒學

民間儒行

伟德线上平台

青春儒學

民間儒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