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翔高】張九成與大慧宗杲的交遊

欄目:《原道》第23輯
發布時間:2017-09-19 22:09: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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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九成與(yu) 大慧宗杲的交遊

作者:鄭翔高(湖南大學嶽麓書(shu) 院研究人員)

來源:《原道》第23輯,陳明、朱漢民主編,東(dong) 方出版社2014年出版

時間:孔子二五六八年歲次丁酉七月廿九日己酉

           耶穌2017年9月19日

 

摘要:南宋初期的士大夫張九成是著名禪師大慧宗杲的居士弟子,雖然遭受秦檜一黨(dang) 的迫害,他們(men) 仍保持以法為(wei) 重的心境交流禪法。張九成禮敬宗杲,卻也不盲目崇信,甚至提出異議;宗杲肯定張九成的證境,但仍繼續教示,甚至嚴(yan) 辭批評他的不周之處。這些事跡從(cong) 側(ce) 麵反映了他們(men) 的交流氛圍和心態,是了解當時禪師與(yu) 士大夫弟子關(guan) 係的鮮活一例。

 

關(guan) 鍵詞:張九成;大慧宗杲;士大夫;禪師;交遊;

 

張九成(1092-1159),字子韶,號無垢、橫浦,是南宋初的名臣,其清風亮節常為(wei) 後人稱歎。同時,他也是著名禪師大慧宗杲[i]的士大夫弟子,相關(guan) 的事跡記載比較豐(feng) 富。這些事跡,不僅(jin) 體(ti) 現了張、杲二人的禪法知見,更從(cong) 側(ce) 麵反映了他們(men) 的交流氛圍和心態,不失為(wei) 了解當時士大夫、禪師關(guan) 係的鮮活一例。另有一點必需交待的背景是:在紹興(xing) 和議的緊張時局下,反和議的張九成及與(yu) 眾(zhong) 多反和派士大夫來往甚密的宗杲,被秦檜一黨(dang) 借談禪語句誣罪,宗杲被強製還俗並發配,九成也貶至偏地,處分時間長達十六年。此一事件對兩(liang) 人來說,都是各自人生中的最大坎坷,但他們(men) 在處分期間及之後,照舊談禪論道,保持著交往。

 

一、互敬的兩(liang) 人

 

(一)張九成對宗杲的敬歎

 

紹興(xing) 十年,張九成登上徑山參訪宗杲,在其啟迪下悟入禪門要旨,當時就深心感歎道:“某每聞徑山老人所舉(ju) 因緣,豁然四達,如千門萬(wan) 戶,不消一踏而開。或與(yu) 聯輿接席登高山之上,或緩步徐行入深水之中。非出常情之流,莫知吾二人落處。然九成了末後大事,實在徑山老人處,此瓣香不敢孤負他也。”[ii]

 

貶竄事件初發時,他也在與(yu) 禦史中丞何鑄的信中表露道:“徑山心地,一死生,窮物理,至於(yu) 倜儻(tang) 好義(yi) ,有士夫難及者。”[iii]這些都是張九成對宗杲境界和智慧的肯定,可見他是真心欽佩宗杲超卓的見地,從(cong) 而在其門下繼續精進求道。

 

紹興(xing) 二十五年十二月,張、杲二人的貶令解除。次月,九成得旨出知溫州(永嘉)。自梅州北上的宗杲二月到達贛州(今江西贛州一帶),泊船等候赴任途中的九成,以慰久別之情。兩(liang) 人既相見,一同遊曆名山,九成在馬祖庵留詩,以“中有奇道人,機鋒如劈箭”[iv]形容宗杲。行至臨(lin) 江軍(jun) 轄下的新淦(今江西新幹),隨侍舅舅張九成東(dong) 歸的於(yu) 憲與(yu) 宗杲碰麵,九成令於(yu) 憲拜宗杲,於(yu) 憲推托說“素不拜僧,未敢輙拜”,他又一次命令道:“汝姑扣之!”經過三人的幾番對話來回後,於(yu) 憲終於(yu) 勉強扣拜了宗杲。[v]可見張九成對宗杲的禮敬,也對周圍的人造成了一定的影響。

 

紹興(xing) 二十八年,宗杲到張九成處看訪,九成問:“我每次做夢,都會(hui) 背誦《論語》、《孟子》,是怎麽(me) 回事呢?”宗杲舉(ju) 《圓覺經》答道:“由寂靜故,十方世界諸如來心於(yu) 中顯現,如鏡中像。”聽到這句話,九成拍案叫絕:“奇哉!非老師莫聞此論也!”[vi]

 

由以上數例,張九成對宗杲的尊敬和讚稱已是非常明顯。

 

(二)宗杲對張九成的肯定

 

禪師一般不直接肯定學人的證境,而常用譬喻、隱語等來表達,宗杲也一樣。

 

紹興(xing) 十一年正月,也就是張九成悟入的次年,他父親(qin) 去世,趕回故鄉(xiang) 鹽官處理後事的九成的心情非常悲痛。為(wei) 了給父親(qin) 做些功德,並求緩解胸中苦悶,他於(yu) 四月十四日登上徑山飯僧祈福。宗杲在十五日的說法中,談及己師圓悟克勤曾將張滉[vii]的禪風喻為(wei) “鐵劃禪”,他也把張九成的禪風比作“神臂弓”,並說偈:“神臂弓一發,透過千重甲。子細拈來看,當甚臭皮襪。”第二天,張九成請宗杲升座說法,席中的了因禪客引昨日之談向宗杲問法:“神臂弓一發,千重關(guan) 鎖一時開;吹毛劍一揮,萬(wan) 劫疑情悉皆破,猶是生死岸頭事。作家相見時如何?”接著與(yu) 宗杲展開一番禪語交鋒。張九成又住一天後,於(yu) 十八日下山。[viii]

 

神臂弓,是北宋神宗年間發明的遠程射擊利器,宗杲以此為(wei) 喻,“神臂弓一發,透過千重甲”,是讚歎張九成不僅(jin) 契得禪要,而且禪風迅捷精準,能正中要害,使參禪學人大受啟發,所以之後的了因禪客有“神臂弓一發,千重關(guan) 鎖一時開;吹毛劍一揮,萬(wan) 劫疑情悉皆破,猶是生死岸頭事”之語。禪林中,有將禪者的風格比為(wei) 極具殺傷(shang) 力事物的風氣,意義(yi) 都在於(yu) 此,並非罕事。如“塗毒鼓”(在鼓上塗毒,使聞者即死)之喻;又如宗杲弟子道謙將收記的語錄命名為(wei) 《大慧普覺禪師宗門武庫》,“武庫”一詞也涉及兵器;再如張九成在紹興(xing) 十年,將宗杲的禪風描述為(wei) “擊石揚沙,驅雷逐電。一觸其鋒,神飛膽戰。未及領略,火蛇燒麵”[ix],文字表現的意象也相當可怕,意義(yi) 則類同。而“子細拈來看,當甚臭皮襪”則是宗杲話鋒一轉,又闡述起佛法義(yi) 理:禪者的言行風格無論多麽(me) 絕妙,終究是無常的五蘊,幻化不實,就像臭皮襪一樣不值得執著。不過,這個(ge) 涉及兵器的偈,成為(wei) 秦檜一黨(dang) 的口實,張、杲二人以“謗訕朝政”的罪名被懲處。

 

紹興(xing) 十八年正旦,身在貶所衡州(今湖南衡陽一帶)的宗杲寫(xie) 詩給貶在南安軍(jun) (今江西大餘(yu) )的張九成,以表慰問:“上苑玉池方解凍,人間楊柳又垂春。山堂盡日焚香坐,長憶毘邪杜口人。”[x]其中最後一句的“杜口”,《大慧年譜》與(yu) 《大慧語錄》都作“多口”;清人厲鶚撰《宋詩紀事》依《徑山誌》作“杜口”,今依《宋詩紀事》。“毘耶杜口”是佛教中的著名典故,也為(wei) 禪者所熟知,出自《維摩詰經·入不二法門品》。“毘邪”,同毘耶,即維摩詰居士所住的毘耶離城;“杜口”,是維摩詰居士與(yu) 文殊等一眾(zhong) 菩薩就“雲(yun) 何菩薩入不二法門”各自表述,最後輪到維摩詰居士時,他杜口無言,被文殊菩薩歎為(wei) “是真入不二法門”。維摩詰,漢譯“淨名”,玄奘又譯為(wei) “無垢稱”。張九成號“無垢居士”,所以這裏宗杲借名字的相似,用“毘耶杜口人”指代張九成,表達他在衡州對九成的問候,也含有對其證境的肯定。

 

二、平等無拘的談禪論法

 

(一)不盲目崇拜宗杲

 

雖然對宗杲這位師父敬讚有加,但張九成並不盲目崇拜宗杲,此處略舉(ju) 兩(liang) 例。

 

一次,張九成與(yu) 宗杲、萬(wan) 庵[xi]一起探望生病的悟本。[xii]宗杲說:“出家人要先保證身體(ti) 安泰,然後才能好好學道。”萬(wan) 庵立即表示反對:“不然。必須以學道為(wei) 先,不應更顧其身。”宗杲戲笑他:“你這漢又犯癲邪!”這時,張九成尊重宗杲的話,但仍認為(wei) 萬(wan) 庵所說為(wei) 佳。又一次,九成問宗杲:“現今寺院住持以何事為(wei) 先?”宗杲答:“要安置僧人的生活,大概就是考慮錢糧的問題而已。”在座的萬(wan) 庵又唱反調:“不然。寺院所得,隻要能節減冗費,用之有道,錢糧自然不足為(wei) 慮。當今住持,應隻以培養(yang) 見行合乎正道的僧人為(wei) 先。否則,就算他能力優(you) 秀,能儲(chu) 十年份的錢糧,也隻是先聖所謂的‘坐消信施,仰愧龍天’,做住持又有何用?”九成讚歎道:“首座所言極當!”宗杲回頭對萬(wan) 庵說:“你以為(wei) 一個(ge) 個(ge) 都像你一樣?!”萬(wan) 庵默然,隻得離去。[xiii]

 

這兩(liang) 處片段生動地反映了張、杲平日的交流情景,從(cong) 中不難看到師徒之間平等的態度和自由的學風。而下一則關(guan) 於(yu) 《正法眼藏》的交流,則更表現出兩(liang) 人獨立的個(ge) 性,以及宗杲作為(wei) 師長嚴(yan) 厲的一麵。

 

(二)張九成關(guan) 於(yu) 《正法眼藏》的異議及宗杲的訓誡

 

宗杲貶在衡州時,常有僧人用前人禪語谘請法要,弟子衝(chong) 密、慧然隨手將回答記錄下來,天長日久,積成一書(shu) 。紹興(xing) 十七年,宗杲將其命名為(wei) 《正法眼藏》(以下簡稱《眼藏》),並將印本寄給曾幾[xiv]等士大夫,其中包括張九成。看完書(shu) 後,九成寫(xie) 信表達了一些個(ge) 人看法,宗杲又撰文回答,時間在紹興(xing) 十九年。

 

雖然張九成的原信已不見,但宗杲的回答收於(yu) 《大慧語錄》卷29,也附在《正法眼藏》前,從(cong) 中可知九成的意見是:“臨(lin) 濟下有數個(ge) 庵主好機鋒,何不收入?如忠國師,說義(yi) 理禪,教壞人家男女,決(jue) 定可刪!”[xv]也就是說,他對《眼藏》中收錄的前人禪語不盡滿意,一方麵,希望增加臨(lin) 濟宗下一些機鋒淩厲禪師的公案事跡;一方麵,建議刪除南陽慧忠禪師[xvi]的禪語教示,認為(wei) 慧忠的禪法拖泥帶水,對學人沒有益處。對於(yu) 九成的提議,宗杲無意采納,反而對他有一番教誡:“(1)左右見道如此諦當,而不喜忠國師說老婆禪,坐在淨淨潔潔處,隻愛擊石火閃電光一著子,此外不容一星兒(er) 別道理,真可惜耳!(2)故宗杲盡力主張:若法性不寬、波瀾不闊、佛法知見不亡、生死命根不斷,則不敢如此四楞著地、入泥入水為(wei) 人。蓋眾(zhong) 生根器不同故,從(cong) 上諸祖各立門戶施設,備眾(zhong) 生機,隨機攝化。故長沙岑大蟲有言:“我若一向舉(ju) 揚宗教,法堂前須草深一丈,倩人看院始得。”既落在這行戶裏,被人喚作宗師,須備眾(zhong) 生機說法。如擊石火閃電光一著子,是這般根器,方承當得;根器不是處用之,則揠苗矣。”

 

這番話可分為(wei) 兩(liang) 部分來看,(1)是對九成的委婉批評,(2)是解釋背後的道理。(1)中的“老婆禪”,是形容苦口婆心,反複叮嚀、教示的傳(chuan) 法風格;與(yu) 之相對的,就是以最直接、最精要的“招數”讓學人契入。所以文中說老婆禪是拖泥帶水,而一招即中的禪風是擊石火、閃電光。顯然,張九成偏好後者,對前者相當不屑,而宗杲告訴他這麽(me) 想是不對的。然後開始在(2)中述說緣由:首先,隻有真正的大悟者,才會(hui) 不拘泥於(yu) 形式,能夠以各種教法接引學人。眾(zhong) 生根器不同,所以前代的祖師們(men) 才各立臨(lin) 濟、雲(yun) 門等門戶施設,攝化各種眾(zhong) 生,否則,很多人便沒有機會(hui) 契入禪法,宗門必定衰落。正如長沙岑大蟲禪師[xvii]所說,如果他隻以最直接的招數示人、不說教理,則一定門庭冷落(法堂門前草深一丈),無人紹繼(得雇人看院子)。所以,既然作為(wei) 弘法的禪師,就必須應眾(zhong) 生的根器來說法,淩厲的機鋒要對相應根器的人用;如果用錯了對象,也是揠苗助長,誤人子弟。然後,宗杲又重申一遍編集《眼藏》的原則:“不分門類,不問雲(yun) 門、臨(lin) 濟、曹洞、溈仰、法眼宗,但有正知正見、可以令人悟入者,皆收之。”並特別指出收錄南陽慧忠、大珠慧海[xviii]二位禪師正是為(wei) 了接引相應根器的眾(zhong) 生。接著,再回到九成的意見,更進一步寫(xie) 道:“左右書(shu) 來雲(yun) ‘決(jue) 定可刪’,觀公之意,《正法眼藏》盡去除諸家門戶,隻收似公見解者方是。若爾,則公自集一書(shu) 化大根器者,有何不可?不必須教妙喜隨公意去之。若謂忠國師說拕泥帶水老婆禪便絕後,則如岩頭、睦州、烏(wu) 臼、汾陽無業(ye) 、鎮州普化、定上座、雲(yun) 峰悅、法昌遇諸大老,合兒(er) 孫滿地,今亦寂然無主化者,諸公豈是拕泥帶水說老婆禪乎?然妙喜主張國師,無垢破除,初不相妨也。”這裏,宗杲的措辭更加嚴(yan) 厲了:“您說‘決(jue) 定可刪’,照您的意思,《正法眼藏》中就隻能收錄合您趣味的禪語。這樣的話,您幹脆自己編集一部書(shu) ,專(zhuan) 門度化大根器人,沒有必要讓我妙喜按照您的意思來辦。”又舉(ju) 出一串風格犀利的禪師[xix]來駁斥九成:“這些禪師當年名聲不小,現在法脈也基本斷絕。如果說慧忠國師講老婆禪是教壞學人、會(hui) 絕後嗣,這些不說老婆禪的禪師不也絕後了嗎?”最後,整封信以“妙喜主張國師,無垢破除,初不相妨也”結尾,可見,對九成的建議,雖然宗杲無意采納,也並未完全否定。

 

總的來說,宗杲在信中,一邊明確拒絕九成的要求,一邊教導他應該用更廣大的氣度、更高遠的眼光來看問題。這封信不僅(jin) 是張、杲二人禪法交流的記載,更體(ti) 現了兩(liang) 人各自的一麵性情:張九成作為(wei) 學生,在對老師提建議時竟然用“決(jue) 定可刪”這種強硬的措辭,可見他主見之強;宗杲一方麵斷然拒絕,一方麵苦口婆心地講道理,可見他既處事果斷,又對學生關(guan) 懷有加。

 

(三)宗杲撕毀張九成改注的《心經》咒

 

宋代僧人者庵惠彬所撰《叢(cong) 林公論》記載了伊庵有權禪師轉述的一則逸事。有權是與(yu) 宗杲、張九成同時代的人,他的師公育王端裕是宗杲的同門師兄弟,所以這則事跡可信度很高。有權講述的起因是,士人陳德夫問他:“大悲咒舊本中的‘阿遊孕’,新本改成了‘阿逝孕’,[xx]說是因為(wei) 有神人現身這麽(me) 說,您怎麽(me) 看?”有權答:“咒是如來的秘密言傳(chuan) ,大譯師鳩摩羅什都隻是標音,沒有把意思翻譯出來。字也許可以改,但咒已經譯成這樣了,依循已有的就好。”然後舉(ju) 出了張九成改注《心經》咒的例子。張九成把《心經》最後咒文中的“揭諦揭諦”注為(wei) “逼嚗逼嚗”、“波羅揭諦,波羅僧揭諦”注為(wei) “逼逼嚗嚗”,然後呈給大慧看。大慧看後,麵露不快:“你是有個(ge) 悟處了,或許可以這麽(me) 做。要不然,後人會(hui) 說你是一闡提[xxi]!”於(yu) 是毀掉了紙。[xxii]

 

張九成之所以這麽(me) 做,可能是因為(wei) :他已親(qin) 證《心經》所言的“五蘊皆空”,既然如此,經末的咒無論怎麽(me) 念,都是五蘊,都是不生不滅、不垢不淨、不增不減的諸法空相,這是心無罣礙的般若慧境界。所以,宗杲沒有否定他的知見,但對這一做法並不讚同,因為(wei) 在沒有般若慧的人看來,這是胡亂(luan) 竄改佛經,性質非常惡劣。從(cong) 前麵關(guan) 於(yu) 《正法眼藏》的討論中,可以看出宗杲非常重視對不同根器眾(zhong) 生的接引,九成的所為(wei) 雖然不錯,但極易造成誤解和毀謗,於(yu) 是宗杲嚴(yan) 厲地批評了九成,並毀掉了文字,以絕後患。可見,大慧宗杲主張隨順已有的經咒文字,伊庵有權便用這個(ge) 例子來佐證自己的觀點。此中三人的做法和主張,都有其道理,所以書(shu) 的編集者者庵惠彬在述事後的評點中也表示讚同:“者庵肯之,是肯伊庵、肯大惠、肯子韶。”

 

三、結論

 

以上是張九成作為(wei) 士大夫弟子,與(yu) 宗杲交遊中的幾點事跡。

 

從(cong) 中不難看出這對師徒之間的談禪風格:張九成一邊,對宗杲的見識非常歎服,卻也不盲目崇信,保持以平等的姿態探討佛法;大慧宗杲一邊,對九成的證境和禪風表示相當的肯定,但並不滿足於(yu) 此,而是繼續教導、錘煉,增加其見解的深廣度,並警示其考慮不周的言行。總的來說,兩(liang) 人都抱持著以法為(wei) 重的禪者默契,在平等自由的氛圍下交流禪法,榮辱禍福所不能轉,這也是二人為(wei) 禪林後人所樂(le) 道的主要原因之一。

 

注釋:

 

[i]宗杲(1089-1163),本姓奚,曆北宋哲宗、徽宗、欽宗、南宋高宗、孝宗五朝。十六歲出家,法名“宗杲”,又號“妙喜”,字“曇晦”,北宋欽宗賜號“佛日”,南宋孝宗賜號“大慧”及諡號“普覺”。宗杲嗣法於(yu) 臨(lin) 濟宗楊岐派圓悟克勤,他博學廣識,機鋒淩厲,很多士大夫都樂(le) 於(yu) 與(yu) 之來往、請問禪法,是宋朝最著名的禪師之一。在他及同時代其他禪師的活躍下,中國禪宗達到空前絕後的極盛。因此,宗杲不僅(jin) 在當時名重朝野,也為(wei) 後世禪者所樂(le) 道,相關(guan) 的文獻資料亦為(wei) 曆代禪師之冠。

 

[ii][宋]祖泳:《大慧普覺禪師年譜》,《嘉興(xing) 大藏經·新文豐(feng) 版》冊(ce) 1,第801頁,台北:新文豐(feng) 出版社,1987。

 

[iii][宋]曇秀:《人天寶鑒》卷1,《卍續藏經·新文豐(feng) 版》冊(ce) 148,第108頁,台北:新文豐(feng) 出版社,1994。

 

[iv]《大慧年譜》僅(jin) 收此一句,張九成《橫浦集》卷1錄有全詩,題名《遊塵外亭呈妙喜老師、陳元器、鄭叔茂、沈季誠》,自注為(wei) 紹興(xing) 丙子二月廿一日所作。塵外亭在虔州(亦屬今江西贛州)城東(dong) 馬祖岩山巔,與(yu) 年譜所記相符。“機鋒如劈箭”,《橫浦集》作“機鋒如建水”。[宋]張九成撰、郎曄編:《橫浦集》卷1,《景印文淵閣四庫全書(shu) 》冊(ce) 1138,第300頁,台北:台灣商務印書(shu) 館,1986。

 

[v]見[宋]張九成述、於(yu) 恕編:《橫浦先生心傳(chuan) 錄》卷中,《四庫全書(shu) 存目叢(cong) 書(shu) 》子部冊(ce) 83,第189頁,山東(dong) 濟南:濟魯書(shu) 社,1995。

 

[vi]見[宋]正受,《嘉泰普燈錄》卷23,《卍續藏經·新文豐(feng) 版》冊(ce) 137,第325頁;[宋]悟明,《聯燈會(hui) 要》卷18,《卍續藏經·新文豐(feng) 版》冊(ce) 136,第729頁。

 

[vii]張滉,字昭遠,張浚之兄,與(yu) 圓悟克勤相熟。

 

[viii]見《大慧年譜》,第801頁;[宋]曉瑩:《雲(yun) 臥紀譚》卷2,《卍續藏經·新文豐(feng) 版》冊(ce) 148,第46-47頁。

 

[ix]見《大慧年譜》,第801頁。

 

[x][清]厲鶚:《宋詩紀事》卷93,第2241頁,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1。

 

[xi]東(dong) 林萬(wan) 庵道顏禪師,宗杲法嗣,算是張九成的師兄。據《嘉泰普燈錄》卷18,道顏原族世為(wei) 名儒,學解過人。

 

[xii]薦福悟本禪師,宗杲法嗣。由張浚撰《大慧普覺禪師塔銘》“鼎需、思嶽、彌光、悟本、守淨、道謙、遵璞、祖元、衝(chong) 密,先師而卒”可知,悟本確實先於(yu) 宗杲去世,不知這次探病是否為(wei) 其病危時。見[宋]蘊聞:《大慧普覺禪師語錄》卷6,《大正藏》冊(ce) 47,第837頁。

 

[xiii]兩(liang) 例均見[宋]淨善重編:《禪林寶訓》卷3,《大正藏》冊(ce) 48,第1032頁。

 

[xiv]曾幾,字誌甫,號茶山居士,諡號文清,在朝中也是反和者。曾幾以詩著名,陸遊早年從(cong) 他學詩。

 

[xv]《大慧普覺禪師語錄》卷29,《大正藏》冊(ce) 47,第937頁。下引文皆同。

 

[xvi]南陽慧忠禪師,六祖惠能法嗣,是六祖門下著名弟子之一,與(yu) 神會(hui) 一樣在北方傳(chuan) 法。慧忠博通經律,受到玄宗、肅宗和代宗的禮遇,長期在京城長安傳(chuan) 法,還為(wei) 肅宗和代宗授菩薩戒、教示禪法,被封為(wei) 國師。參見楊曾:《唐五代禪宗史》,第237-239頁,北京:中國社會(hui) 科學出版社,1999。

 

[xvii]唐朝長沙景岑禪師,南泉普願禪師法嗣,因在與(yu) 仰山慧寂的對話中,被仰山說“直下似個(ge) 大蟲”,此後便都稱他“岑大蟲”。見《景德傳(chuan) 燈錄》卷10。

 

[xviii]唐朝大珠慧海禪師,馬祖道一法嗣。見《景德傳(chuan) 燈錄》卷6。

 

[xix]“岩頭、睦州、烏(wu) 臼、汾陽無業(ye) 、鎮州普化、定上座、雲(yun) 峰悅、法昌遇”分別是:岩頭全豁(唐,德山宣鑒法嗣)、睦州道明(唐,黃檗希運法嗣)、烏(wu) 臼和尚(唐,馬祖道一法嗣)、汾州無業(ye) (唐,馬祖道一法嗣)、鎮州普化(唐,盤山寶積法嗣)、定上座(唐,臨(lin) 濟義(yi) 玄法嗣)、雲(yun) 峰文悅(宋,大愚法芝法嗣)、法昌倚遇(宋,北禪智賢法嗣)。

 

[xx]大悲咒,詳名”千手千眼觀世音菩薩廣大圓滿無礙大悲心陀羅尼經大悲神咒”,是佛門中非常流行的咒文。對於(yu) 這裏說的情況,宗杲曾評論說:”至如大悲咒雲(yun) ‘阿遊孕’之類,杜撰者輒敢易‘遊’字為(wei) ‘逝’,且言是鬼名,因鬼告以名‘阿逝孕’,由是易之,此由可怪!既雲(yun) 秘蜜伽陀,又是古聖師譯,豈可信鬼語,而誣先聖耶?信知學不經師,豈免邪解?”[宋]蘊聞,《大慧普覺禪師普說》卷4,《卍正藏經·新文豐(feng) 版》冊(ce) 59,第946頁,台北:新文豐(feng) 出版社,1980。

 

[xxi]闡提,”一闡提”的略稱,分有幾種。多數情況下指斷盡善根的眾(zhong) 生,在佛教徒看來,成為(wei) 這種一闡提是相當嚴(yan) 重,甚至令人絕望的一件事。

 

[xxii]見[宋]惠彬:《叢(cong) 林公論》卷1,《卍續藏經·新文豐(feng) 版》冊(ce) 113,第914頁。

 

責任編輯:姚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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