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經·曹風》主旨新解
作者:陳嘉許
來源:作者賜稿伟德线上平台發布
近代以來,對《詩經·曹風》的關(guan) 注多了起來,這主要是用“人性”重新審視《詩經》的結果。而在古代,《曹風》可以說是不受重視的,就像曹國在春秋時期的表現那樣,沒有什麽(me) 可圈可點的。
《曹風》共有四首詩,依次是《蜉蝣》、《候人》、《鳲鳩》、《下泉》。對於(yu) 它們(men) 主旨的解釋,古代主要是兩(liang) 種,一是以《毛傳(chuan) 》為(wei) 代表的刺詩說,二是以宋儒為(wei) 代表的道德說,近代則是以聞一多為(wei) 代表的人性說(聞尤其倡導情欲說)。
這些解釋幫助我們(men) 理清了許多文字障礙,在主旨上也有著豐(feng) 富的啟發意義(yi) ,但筆者覺得還有深入挖掘的空間,所以打算“新解”一下,聊供同好參考。由於(yu) 篇幅和體(ti) 裁所限,對解釋史盡量減少引用,以直陳個(ge) 人見解為(wei) 主,力求長話短說。
一、《蜉蝣》主旨
原詩如下:
蜉蝣之羽,衣裳楚楚。心之憂矣,於(yu) 我歸處。
蜉蝣之翼,采采衣服。心之憂矣,於(yu) 我歸息。
蜉蝣掘閱,麻衣如雪。心之憂矣,於(yu) 我歸說。
關(guan) 於(yu) “蜉蝣”這種蟲子,解釋史有爭(zheng) 議,有說土生的,有說水生的。筆者認為(wei) ,就主旨來看,隻需要明白本詩所表達的它的兩(liang) 個(ge) 特點就夠了:一是蜉蝣很漂亮,尤其是羽部,二是蜉蝣很脆弱。每一段的前半段說“美”,後半段表“憂”。
“掘閱”的意思,解釋史也有很多辨析,包括通假分析。筆者認為(wei) ,從(cong) 整篇的結構來看,這大約是一種神態或者動作描寫(xie) 。第一段從(cong) 整體(ti) 上可見蜉蝣的美麗(li) ,從(cong) 其最典型的形態特征——羽——開始讚美;第二段對應飛舞時張開的兩(liang) 翼(注意“羽”和“翼”的微妙區別,解釋史對此似乎混為(wei) 一談);第三段對應棲止時的神態。“掘”是蟲子的典型動作,停在那裏舞著爪子仿佛在掘東(dong) 西,“閱”則是專(zhuan) 注於(yu) 所“掘”對象的樣子,從(cong) 而“掘閱”既是寫(xie) 實,也是擬人,增強了我的共情。“閱”字本義(yi) 是計算、查點,後來引申有檢閱、察看、閱讀等含義(yi) (李學勤主編《字源》,天津古籍出版社,2012年,第1044頁)。“掘閱”的時候,翅膀層次和紋理會(hui) 更為(wei) 明顯,在陽光下也更清晰耀眼,所以說“麻衣如雪”。
這首詩真正的麻煩,其實是在“憂”上。憂什麽(me) 呢?有說憂曹國國政的,諷刺上層太奢侈了,有說憂小人上位的,有說憂自己前途想要歸隱的,都是解釋成擔憂。解釋成擔憂沒問題,問題是擔憂就是真的擔憂嗎?老太太帶孫子,常見的一種語氣,就是表示小寶貝好可憐。小孩真的可憐嗎?不過是老太太疼愛罷了。
那“於(yu) 我歸處”之類勸蜉蝣的話呢?老太太恨不得把孫子含在口裏才能徹底安心、放心唄。
作者太喜愛蜉蝣了,也深知蜉蝣的生命太脆弱了,幹脆感歎,快到我這來吧,我來保護你。
這麽(me) 來看的話,本詩是一篇讚歎蜉蝣的抒情詩,僅(jin) 此而已。有人也許會(hui) 說,民國以後解《詩》的不就是流行這種方法嗎,去掉政治和道德色彩,從(cong) 純文學的角度理解,有助於(yu) 還原《詩經》的“真相”。就單篇而論,本詩確實是“僅(jin) 此而已”;就《曹風》而論,本詩則有結構內(nei) 涵,尤其是“憂”字,在曹國命運方麵確有消極的悲憐暗示(所以這個(ge) “憂”字對於(yu) 作者和編者的內(nei) 涵,或者說在單首和在《曹風》的意義(yi) ,是有區別的),後文再統一說明。
二、《候人》主旨
原詩如下:
彼候人兮,何戈與(yu) 祋。彼其之子,三百赤芾。
維鵜在梁,不濡其翼。彼其之子,不稱其服。
維鵜在梁,不濡其咮。彼其之子,不遂其媾。
薈兮蔚兮,南山朝隮。婉兮孌兮,季女斯饑。
“候人”的意思,《毛傳(chuan) 》釋為(wei) “道路送迎賓客者”,手持武器的儀(yi) 仗隊隊員,這個(ge) 有《周禮》文本依據,沒有什麽(me) 爭(zheng) 議的必要。問題是那個(ge) 孩子(“彼其之子”),他好像被諷刺了,說他不配那身衣服?他是候人嗎,如果是,一個(ge) 士卒憑什麽(me) 享有“三百赤芾”的高層標配呢?如果不是,“三百赤芾”又是指誰呢?這麽(me) 思考下來,整個(ge) 一筆爛賬,越算越糊塗。解釋史因此眾(zhong) 說紛紜,有說是諷刺上層驕奢淫逸的,有說是怨恨強婚的,有說是女子思春的,還有腦補故事情節,說這背後是一出如何如何悲劇的。
實際上,候人在這首詩的角色,就像鵜、隮那樣,隻是起到“興(xing) ”的作用,後麵的“彼其之子”才是本篇的主角。“三百赤芾”的意思,解釋史有不同的說法,筆者讚同《毛傳(chuan) 》“大夫以上赤芾乘軒”的說法(李學勤主編《毛詩正義(yi) 》,北京大學出版社,1999年,第472頁),因為(wei) 這樣才與(yu) 候人的地位(“何戈與(yu) 祋”)形成對應。“三百赤芾”不是說他手下有三百個(ge) 這樣的高官,隻是說他屬於(yu) 位列這個(ge) 級別的眾(zhong) 多高官之一,或者他出身於(yu) 這樣級別的貴族家庭而且將來必定繼承這個(ge) 身份。至於(yu) “三百”,就是泛指,或者誇張手法,不必較真。候人扛著戈祋,那個(ge) 年輕人佩著赤芾;鵜鶘在魚梁上,那麽(me) 好的條件,伸嘴就能夠著魚,竟然連翅膀都不想濕一下,嘴都不去探一下,類似的,那個(ge) 年輕人呢,根本對不起他這麽(me) 好的條件配置,竟然還沒有婚娶;南山清晨的雲(yun) 氣大片大片地升騰著,正值青春的曼妙少女,也在渴望著。
可見,這首詩的主旨,是讚歎一個(ge) 年輕的貴族。他條件優(you) 越,卻心無旁騖,尚未婚娶,成了眾(zhong) 多女孩子的夢中情人。解釋史在“三百赤芾”、“不稱其服”上大做文章,不厭其煩地考證有關(guan) 史料,甚至被“季女斯饑”引導,往幼女挨餓的悲劇方麵琢磨,迷失在了細節裏麵。
這裏有兩(liang) 個(ge) 問題需要說明。一是這樣解釋主旨,與(yu) 情欲說有何不同?二是既然主角是“彼其之子”,那為(wei) 什麽(me) 還要以“候人”為(wei) 題呢?
若按情欲說去解釋,主旨就成了思春,但本詩的主旨是讚美“彼其之子”的修養(yang) 。就像鵜鶘隻需要伸嘴那樣,他隻要想,什麽(me) 樣的女子娶不到呢,可他竟然就是尚未婚娶,以至作者指出“不稱其服”,看似責備,實深歎焉。聞氏情欲說是試圖擺脫傳(chuan) 統的政治和道德框架,跑到另一個(ge) 極端,用生物本能去解釋“一言以蔽之,曰思無邪”的三百篇。
以“候人”為(wei) 題,看似隨意,就是取第一句兩(liang) 個(ge) 字為(wei) 題罷了,其實大有深意。就本篇來說,“彼其之子”的條件,讓他成了眾(zhong) 多女孩的所候之人;而他的修養(yang) ,又讓他成了黎民百姓的所候之人。
三、《鳲鳩》主旨
原詩如下:
鳲鳩在桑,其子七兮。淑人君子,其儀(yi) 一兮。其儀(yi) 一兮,心如結兮。
鳲鳩在桑,其子在梅。淑人君子,其帶伊絲(si) 。其帶伊絲(si) ,其弁伊騏。
鳲鳩在桑,其子在棘。淑人君子,其儀(yi) 不忒。其儀(yi) 不忒,正是四國。
鳲鳩在桑,其子在榛。淑人君子,正是國人。正是國人,胡不萬(wan) 年?
這是一首讚美淑人君子的詩,解釋史基本上沒有異議。《大學》引用了“其儀(yi) 不忒,正是四國”一句,來說明“其為(wei) 父子兄弟足法,而後民法之也”的原理。
“鳲鳩”是什麽(me) 鳥呢?有說杜鵑或布穀鳥的,有說八哥的,還有說是戴勝的,等等。筆者認為(wei) ,這個(ge) 鳥名在本詩的意義(yi) ,主要是起興(xing) 和寫(xie) 法的需要,至於(yu) 具體(ti) 所指,其實不是關(guan) 鍵(當然詳細推求也是有意義(yi) 的)。起興(xing) 自不必說,寫(xie) 法上的需要,是在含有“屍”字。“屍”字暗示了“其為(wei) 父子兄弟足法,而後民法之也”的修養(yang) (神像級別),也暗示了斯人之已逝,這些都是整個(ge) 《曹風》結構所需要的內(nei) 涵。也許有人會(hui) 說,《詩經》大量采自民間,難道這首詩的作者,在以鳲鳩起興(xing) 的時候,會(hui) 預見到將來被編入《詩經》的作用,才故意以鳲鳩起興(xing) 嗎?非也,編集《詩經》,麵對的一定是非常多的素材,剛好遇到這首,剛好就敷用了,是很正常的事,就像《論語》的“公冶長”,公冶長肯定不是因為(wei) 將來要編《論語》才取的這名,但將來編《論語》目錄剛好可以用他的名(子路、陽貨、微子、子張、公孫醜(chou) 、萬(wan) 章等類似),不是巧合,也不是神秘,遇到了,能用,就拿來用了,如此而已。
某個(ge) 文字寫(xie) 法上的需要,有時候甚至是取偏旁部首的含義(yi) ,這個(ge) 在《周易》是很正常的做法,所以像《詩經》、《論語》、《孟子》裏的“文字玄機”,可以說都是有淵源的,顯然都是一脈下來的。
解釋史試圖追尋本詩的具體(ti) 所指,有說是讚美周王的,有說是讚美曹叔振鐸的,等等。筆者讚同朱熹的處理方法(“然不知其何所指也”,朱熹《詩集傳(chuan) 》,中華書(shu) 局,1958年,第88頁),不用具體(ti) 追尋是誰,隻需要知道是讚美一位君子,也就夠了。
末尾的“胡不萬(wan) 年”,既是讚頌,也暗中回應了“屍”字,意味深長。
四、《下泉》主旨
原詩如下:
冽彼下泉,浸彼苞稂。愾我寤歎,念彼周京。
冽彼下泉,浸彼苞蕭。愾我寤歎,念彼京周。
冽彼下泉,浸彼苞蓍。愾我寤歎,念彼京師。
芃芃黍苗,陰雨膏之。四國有王,郇伯勞之。
詩中明顯可見懷念之意,懷念當年某些人或太平景象,解釋史基本上是一致的。考證“下泉”是什麽(me) ,乃至“郇伯”是誰,解釋史都有豐(feng) 富的研究成果,但筆者認為(wei) ,這首詩的主旨重點是兩(liang) 個(ge) 地方,一是“下泉”用詞,二是“念彼”。在一片荒涼蕭索的景象中,無比懷念當年的明王之世,懷念當年的郇伯之賢,可惜他們(men) 都逝去了。
五、從(cong) 《曹風》看《詩經》解釋問題
分析了單篇的主旨,再統觀《曹風》的結構和定名,就水到渠成了。我們(men) 不難發現,《蜉蝣》大約對應曹國的尊貴地位和春秋時期的悲劇命運。曹國本來是武王封給曹叔振鐸的“黃金地塊”,王室對曹國寄寓了殷切的希望,曹國也確實曾經是周王室的有力衛護,但進入春秋以後,曹國的命運急轉直下,成了晉楚大國博弈的棋子,淪落為(wei) 典型的小國、弱國,終於(yu) 在春秋末期為(wei) 宋國所滅。《候人》對應曹國百姓的期望,他們(men) 一直期待著明君賢臣的出世,但結果呢,一直停留在對先賢的懷念之中,《鳲鳩》、《下泉》也就自不待言了。
在結構和定名上,單從(cong) 《曹風》來看,我們(men) 看到了某些良苦用心。或以本詩主角為(wei) 題,或以所興(xing) 為(wei) 題,或取某物全名,或取漢字寫(xie) 法。這種良苦用心,與(yu) 《周易》、《論語》、《孟子》有著驚人的相似性(參考拙文《儒典三部目錄試解》、《<周易>卦名原理試解》)。推展到對於(yu) 整個(ge) 《詩經》的考察,也會(hui) 發現某些耐人尋味的現象。試以國風中的《周南》部分為(wei) 例,它以《關(guan) 雎》開頭,以《麟之趾》結尾,何嚐不是周公忠勞王事、念茲(zi) 在茲(zi) 、傳(chuan) 薪萬(wan) 世的寫(xie) 照呢?“麟之趾”更是與(yu) 《春秋》“獲麟”遙相呼應。《召南》以《鵲巢》開頭,以《騶虞》結尾,賢臣所為(wei) ,無非如是。至於(yu) “南”字,是不是暗示了臣者之位,也頗有想像的空間。以下引用拙文《經書(shu) 避免曆史化的三種途徑》關(guan) 於(yu) 《詩經》的部分,進一步說明這個(ge) 問題:
在淡化曆史背景方麵,《詩經》的遭遇比較曲折。《毛序》流行天下,《詩經》也就成了曆史書(shu) ,恨不得每首詩都要介紹其“曆史背景”和政治用意。這裏隻提三個(ge) 問題。一是,既然每首詩的曆史背景都很重要,為(wei) 什麽(me) 孔子編的時候連作者都不附錄?即便大多數民間作者沒法查證,最起碼總有幾首是可以附上作者的吧?這是不是說明,作者問題根本就不重要呢?二是,《論語》裏孔子與(yu) 弟子論《詩》的時候,一般都是試圖啟發弟子不要停留在字麵,要注意弦外之音,一旦弟子有所“開竅”的時候,孔子就會(hui) 稱讚,說可以跟你聊聊《詩經》了。這種弦外之音跟曆史似乎沒有什麽(me) 關(guan) 係,而隻跟修身養(yang) 性有關(guan) 。三是,孔子教育自己的兒(er) 子,有這樣一個(ge) 章節:
子謂伯魚曰:“女為(wei) 《周南》、《召南》矣乎?人而不為(wei) 《周南》、《召南》,其猶正牆麵而立也與(yu) !”(《論語·陽貨》)
《周南》、《召南》是《詩經·國風》中的25首詩,其中《周南》11篇,《召南》14篇,編在《詩經》最前。後人解釋這一章的時候,一般都集中在總體(ti) 義(yi) 理闡釋或具體(ti) 的曆史考證上,對兩(liang) 個(ge) 地方解釋得好像不夠,一是孔子使用的是“為(wei) ”字,而不是“誦”字,二是為(wei) 什麽(me) 不“為(wei) ”《周南》、《召南》,就會(hui) “猶正牆麵而立”呢?有這麽(me) 嚴(yan) 重嗎?“為(wei) ”字表明,《周南》、《召南》是要踐行的,而不是讀熟就行了。25首詩,細讀下來,各有各的主題,伯魚要踐行的到底是什麽(me) 呢?不踐行的話,竟然就會(hui) “猶正牆麵而立”,無路可走了。後世解釋有個(ge) 說法,猜測當時伯魚新婚,孔子告誡他要修身齊家,與(yu) 妻子和睦相處,如果這樣的話,那《關(guan) 雎》應該就夠了,何必扯上25首詩呢?《召南·行露》是女子反對逼婚的,跟新婚之誡好像很不相容。其實這一章的家訓,牽涉到了《詩經》的一個(ge) 重大問題:結構。周武王逝後,其弟周公旦、召公奭輔佐成王而興(xing) 周,是致身為(wei) 公的典範。《周南》、《召南》編在最前,跟《春秋》常用的“元年春王正月”,用心應該是一樣的,結合“元年春王正月”,自然很容易理解為(wei) 什麽(me) “猶正牆麵而立”了。至於(yu) 具體(ti) 的每首詩呢?編排順序等也是大有奧妙的。孔子跟弟子討論,使用“始可與(yu) 言《詩》已矣”這種措辭,耐人尋味。子夏、子貢都是非常博學聰慧的人,竟然還要被孔子這樣提醒,事情恐怕並不簡單。《詩經》的確有需要小心考證的地方,但《毛序》著力往曆史上引導,恰恰是不可取的。
後世通常認為(wei) 《詩經》是孔子編定的,但也有人認為(wei) 此書(shu) 在孔子之前就有了。如果本文所論結構和定名原理成立,那麽(me) 我們(men) 有理由認為(wei) ,《詩經》很可能就是孔子編定的,因為(wei) 這些良苦用心有著鮮明的儒學色彩,在《論語》和《孟子》那裏都是用得非常成熟的。至於(yu) 在孔子之前上層普遍習(xi) 《詩》的情形,隻是說明了《詩經》素材由來已久罷了,並不能說明三百篇不是經過孔子審定的。《論語》某些引詩不見於(yu) 《詩經》,如“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素以為(wei) 絢兮”(《八佾》),“唐棣之華,偏其反而。豈不爾思?室是遠而”(《子罕》),就可能是來自於(yu) 沒有采用的素材。《史記·孔子世家》說素材原本有3000多首,孔子刪到了300多首,就算誇張了點,但有所刪減、重新定名,還是完全可能的。
最後再回到主旨解釋的問題上。筆者認為(wei) ,一味用政治或道德生搬硬套地解釋每首詩歌,甚至為(wei) 了曲成其說,流於(yu) 繁瑣的曆史考證,或者大量使用通假字來解釋,把《詩經》弄得不堪卒讀,的確是不可取的。詩歌本來就是用來抒情的,就像孔子說的那樣:“小子何莫學夫《詩》?《詩》可以興(xing) ,可以觀,可以群,可以怨。邇之事父,遠之事君,多識於(yu) 鳥獸(shou) 草木之名。”(《論語•陽貨》)《詩經》詩歌的功能是多方麵的,表達的情感是豐(feng) 富多彩的,往近說可以用於(yu) 家庭,往遠說可以用於(yu) 朝廷,還能增長對於(yu) 動植物的見識。既然如此,一味地政治說教,或者道德說教,就大可不必了。但民國以後試圖完全去掉政治和道德色彩,用人性甚至本能去解釋,又跑到另一個(ge) 極端了,同樣是不可取的。
孟子指出:“故說《詩》者,不以文害辭,不以辭害誌。以意逆誌,是為(wei) 得之。如以辭而已矣,《雲(yun) 漢》之詩曰:‘周餘(yu) 黎民,靡有孑遺。’信斯言也,是周無遺民也。”(《萬(wan) 章》)誠然。
飲食再平常不過了,我們(men) 完全可以簡單地視之為(wei) 世俗之事,但夫子有雲(yun) :“人莫不飲食也,鮮能知味也。”(《中庸》)儒學所談的,都是看似平常的,不過那是極高明而道中庸的結果。《詩經》單首詩歌的主旨可以非常簡單,組合起來,就成了一曲曲華美而精妙的樂(le) 章,傳(chuan) 之千古,不亦宜乎?
(作者簡介:陳嘉許,男,西曆1979年生,主要研究先秦儒學與(yu) 宗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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