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師性侵學生在宋朝會(hui) 被淩遲處死

作者：許石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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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載於(yu) “許石林”微信公眾(zhong) 號

時間：孔子二五六九年歲次戊戌二月廿五日壬申

           耶穌2018年4月10日

筆者孤陋寡聞，翻閱舊書(shu) ，遍尋所覽史籍、筆記、小說、戲曲、軼聞，找不到與(yu) 小學校長帶自己6名學生外出開房的類似故事，因而感歎今人不斷綻放開天辟地以來的空前創舉(ju) 。

說兩(liang) 個(ge) 事兒(er) ——

第一個(ge) ：清代瓊州（今海南）有張李兩(liang) 家富戶，訂兒(er) 女親(qin) 家，就等成年後給兩(liang) 個(ge) 孩子辦喜事。張父身體(ti) 不好，每天用人參湯補身子，而負責給張父煮參湯的就是他的女兒(er) ，這個(ge) 女兒(er) 見每天收拾人參剩下的渣屑丟(diu) 了怪可惜的，就自己吃了。不料這個(ge) 胃口極好的女孩把自己吃得很胖，身上的肉一嘟嚕一嘟嚕的，綢緞衣服穿著看上去就顯得臃腫。鄰居羨慕忌妒之餘(yu) ，就咋長舌，瞎猜測：這女孩看上去怎麽(me) 像是懷孕了？另一個(ge) 鄰居說：可不是嘛？聽說還被私塾老師帶著外出開過房呢……各種傳(chuan) 言慢慢地就被李家聽去了。李家覺得這很丟(diu) 人，就找張家詰問。張家說你老李家想悔婚是怎麽(me) 的？這麽(me) 汙辱我們(men) 張家可不行。李家說我李家沒過門的媳婦都這德性了，我們(men) 李家還受了汙辱，丟(diu) 不起這人呢！張家說我們(men) 家的清白閨女，被你家悔婚，外人本來就會(hui) 猜測我們(men) 女兒(er) 是不是不檢點了，現在你們(men) 又懷疑他被老師帶出去開過房，擔上如此不好的名聲，我老張家跟你沒完。

兩(liang) 家把官司打到瓊州府，太守說：哎呀，這事兒(er) 發生在我們(men) 瓊州，傳(chuan) 出去太丟(diu) 人了。先別聲張，不要接觸媒體(ti) ，這種事鬧大對誰都沒有好處！私了吧！

兩(liang) 家都要求調查，太守說要體(ti) 檢驗看。張家女兒(er) 聞言，氣得五內(nei) 俱焚，她無奈被拘上堂回話，太守剛發問：張小姐，你是不是被老師帶出去開過房把肚子搞大了？張小姐忽地從(cong) 懷裏拔出一把雪亮的短刀，刀刃向裏，從(cong) 自己胸前猛紮進去，再用力朝下猛切，一下子把自己的肚子劃開了，“眾(zhong) 人觀之，洞見肺腸，黃脂旁流，未見娠身也。”就是說，光看見張小姐的脂肪了，沒看見有懷孕的胎兒(er) 。這下案情大白，太守宣判：李家人聽著，“汝媳肥壯，故致如此，不察反誣，當反坐罪。”李家父親(qin) 聽了宣判，對張父道歉說：誰讓你把女兒(er) 養(yang) 得那麽(me) 胖？（“汝女胃口強健”）怎麽(me) 不減肥？張家認為(wei) 自己女兒(er) 清白，讓政府給個(ge) 表彰（“我女破腹自鳴，雖古烈女，不過如此。”）李家說，這是我家沒過門的兒(er) 媳婦，我們(men) 感到光榮，也強烈要求表彰。

第二個(ge) ：很好奇：校長帶學生開房事兒(er) 要是發生在宋朝張詠治下，張詠該如何處理？

張詠是在平定李順之亂(luan) 後去治蜀的，他的性格嚴(yan) 峻，思維敏銳，做事果敢，語言犀利，縱橫莫擋。曾任崇陽令，見一小吏從(cong) 政府的庫房裏走出來，鬢角帽子下壓著一枚錢。從(cong) 前公務人員奉命到官府銀庫去，必須短衣短褲出入，就差脫光了。這個(ge) 小吏為(wei) 什麽(me) 會(hui) 攜帶一枚官錢出來？張詠問這個(ge) 小吏怎麽(me) 回事。小吏的性格也很硌澀，滿不在乎地說：“你不都看見了嗎？一枚官錢嘛。切！”張詠大喝一聲：“來人，給我綁起來，打！”那個(ge) 小吏邊掙紮邊冷笑說：“不就是一枚小錢嘛，你至於(yu) 給我動刑？你能讓人打我，難道還能殺了我不成？咱大宋朝可沒這條法律。”張詠一聽，坐直了，疾筆書(shu) 寫(xie) 、朗聲宣判：“一日一錢，千日千錢，繩鋸木斷、水滴石穿。”說完，自己抽出寶劍，就在堂下哢嚓一聲，砍了那個(ge) 無理忤上、猥言抗辯的小吏。這就是“一錢斬吏”的出處。張詠殺了小吏，自己如實寫(xie) 了封文書(shu) ，上報蜀省，請上麵來人調查，願意承擔任何後果。

張詠是個(ge) 智商極高的人，又胸懷大義(yi) ，磊落無私，做事講原則，卻懂權變，轉圜自如，無不通達又切合情理，真所謂；“毋不敬，”“必以情”。他處理問題，往往出人意料，手段剛強，凜然不可犯，然又心思細密，並無剛愎自用，極有人情，放在傳(chuan) 統中國文化的語境中，很值得欣賞：他到四川時，朝廷以蜀地大亂(luan) 初平，諸將官員到任不得帶家眷隨同。將官們(men) 年富力強，不免有思家之苦，張詠知悉，為(wei) 安定將官之心，自己先買(mai) 了一個(ge) 婢女，其他官員見此，也紛紛買(mai) 婢女納妾。可是，三年後離任時，張詠將自己那個(ge) 婢女的父母叫來，說，把你女兒(er) 領回去，讓她嫁人吧。原來張詠連這女孩的手都沒拉過。

張詠並非沒有七情六欲，皆在其能發乎情而自製於(yu) 禮——他在蜀時，家裏有一個(ge) 洗衣服的美女，非常可愛。他半夜想起這個(ge) 女孩，心動了。自己打自己嘴巴子，並大聲罵：“張詠小人，不可！不可！”

想像張詠如果處理校長帶學生開房，一定會(hui) 判校長淩遲之刑：校長帶女生開房，無論是否奸汙，已屬十惡不赦，校長與(yu) 女生同臥一張床，雖奸淫未成，與(yu) 奸淫何異？而地方官令郎中反複驗看女生私處有無破損，家長亦將女生褻(xie) 衣與(yu) 汙痕彰灼於(yu) 公眾(zhong) ，這是把人當畜牲對待！地方官欲將大事化小，以掩蓋其選人用人之腐敗荒怠，非止瀆職，乃是對世道人心的極大殺傷(shang) ，其心可誅！這個(ge) 事件是對大宋朝體(ti) 麵的極大汙辱，不判淩遲不足以警戒後來。

不要說這樣的判決(jue) 太快意，不符合現代刑事製度。須知王道本乎人情，不通人情者，法雖繁苛，執行亦嚴(yan) ，猶不能息訟平怨。現代人過分崇拜法律，本末倒置——法律本來是給社會(hui) 處理矛盾訴訟兜底的，現在卻成了唯法至上了。

張詠並非不知道法律，他升遷到京城任職，離任交接，繼任者請教他如何才能治理好蜀地。張詠說：你的辦法比法律高明，就用你的辦法；你的辦法不如法律，就遵循法律。（“如己見解高於(yu) 法，則舍法而用己；如己見解不高於(yu) 法，勿循己見。”）

今天的“法呆子”們(men) ，是理解不了張詠了。今天反複驗看女生私處，以有無破損為(wei) 定刑依據，奇葩盛開，不但是法盲，還是文盲。

2013年5月19日

責任編輯：姚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