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瑗與(yu) 理學思潮之興(xing) 起
作者:徐洪興(xing) (複旦大學哲學學院教授)
來源:中國社會(hui) 科學網
時間:孔子二五七五年歲次甲辰九月十六日乙卯
耶穌2024年10月18日
在討論宋明理學的興(xing) 起時,人們(men) 往往依據南宋朱熹《伊洛淵源錄》給出的譜係,從(cong) 周敦頤開始說起。但這隻是從(cong) 理學的理論邏輯著眼的。如果從(cong) 曆史過程來看,應該說胡瑗才是首出人物。胡瑗(993—1059),字翼之,號安定,是北宋初期著名的教育家和思想家。北宋承五代戰亂(luan) 之後,“師道廢久矣”。胡瑗從(cong) 景祐元年(1034)至嘉祐四年(1059)始終以“傳(chuan) 道授業(ye) 解惑”為(wei) 職誌。他先是在地方上執教,開始於(yu) 蘇州府學,後長期在湖州府學執教。慶曆四年(1044)新政推行,實施教育改革,他被調到太學主持工作。他把在蘇湖的“教學法”作為(wei) 太學法頒行,這就改變了宋初以來的教育狀況與(yu) 士林風氣。而理學的興(xing) 起,恰恰就是從(cong) 當時學風的轉移開始的。
針對當時國家取士“不以體(ti) 用為(wei) 本”“尚聲律浮華之詞”“風俗偷薄”的學風及士風,胡瑗力主“明體(ti) 達用”的教育宗旨。他把儒家的“聖人之道”規定為(wei) 體(ti) 、用、文三個(ge) 方麵。所謂“體(ti) ”,屬於(yu) 形而上學的哲學範疇,是根本原則,即支配人們(men) 之間各種關(guan) 係的原則,它是不變的;所謂“文”,屬於(yu) 代表文化價(jia) 值傳(chuan) 統的範疇,那是以儒家經典為(wei) 代表的各種傳(chuan) 統文獻,包含了經史詞章的文與(yu) 史,它們(men) 是傳(chuan) 遞“聖賢”思想的載體(ti) ;所謂“用”,屬於(yu) 現實政治的範疇,那就是如何以儒家學說為(wei) 指導來建立社會(hui) 政治秩序,即經世致用,“潤澤其民,歸於(yu) 皇極”。從(cong) 這個(ge) 宗旨可以看到,理學思潮在其源頭時的氣象十分宏闊,而思潮的興(xing) 起也確實是在哲學思辨、文化價(jia) 值和經世致用多個(ge) 層麵上進行的。就胡瑗的宗旨而言,雖然“體(ti) ”“文”“用”三者並舉(ju) ,但其實質是以“體(ti) ”和“用”為(wei) 本,因而“明體(ti) 達用”可以視為(wei) 理學思潮興(xing) 起時的主題或綱領。理學思潮之後的深入展開對此主題雖略有溢出或收縮,但大的方向和趨勢並沒有什麽(me) 變化。
“體(ti) 用”原本不是傳(chuan) 統儒家思想中的概念範疇,而與(yu) 佛、道二教卻關(guan) 係頗密。但這並不重要,重要的是胡瑗把“體(ti) 用”範疇引入到了儒家思想中,對以後的道學思潮乃至心學思潮都可謂關(guan) 係重大,正如南宋理學家魏了翁所言:“六經、《語》《孟》發多少義(yi) 理,不曾有‘體(ti) 用’二字,逮後世方有此字,先儒不以人廢言,取之以明理,而二百年來才說性理,便見此二字不得,亦要別尋二字換,卻終不得。”胡瑗引入“體(ti) 用”範疇,標誌著儒學向哲學方向發展,即儒學不再僅(jin) 限於(yu) 人倫(lun) 道德的實踐及宇宙始源生化和“天人相副”的解釋,而是首先努力確立起人倫(lun) 道德之所以存在的最終依據,然後再從(cong) 中引申出各種“修己”的道德踐履工夫,以及“安人”的經世致用、治國平天下的政治方略。胡瑗這個(ge) 教育宗旨的重要性,還在於(yu) 重新確立了自魏晉以降迄至隋唐這數百年內(nei) 業(ye) 已衰弱的儒家“師道”,理學所闡發的倫(lun) 理本體(ti) 後來之所以能夠深入人心,浸潤於(yu) 中國人的日常生活中並產(chan) 生潛移默化的作用,“師道”的確立非常重要。
胡瑗不僅(jin) 是有宋一代著名的教育家,也是中國曆史上傑出的教育家之一。除了有明確的教育宗旨外,他更有一套行之有效的教學方法。在湖州府學時,胡瑗設立了“經義(yi) ”和“治事”等學齋以行分科教學法,根據學生的才能稟賦和興(xing) 趣愛好因材施教。在具體(ti) 教學中,胡瑗真正做到了不拘一格,有授課、討論、輔導等。為(wei) 了豐(feng) 富學生的閱曆,他還親(qin) 率學生遊曆四方,以見人情物態、南北風俗、山川氣象。當時的名臣歐陽修曾評價(jia) 胡瑗的教學,能“使誠明者達,昏愚者勵,而頑傲者革”。此外,胡瑗還製定了“科條纖悉備具”的學規,由於(yu) 紀律嚴(yan) 整,他的學生一旦外出,人們(men) “不問可知為(wei) 先生弟子”。
正因為(wei) 胡瑗的教學方法聞名遐邇,故從(cong) 其學者甚眾(zhong) 。他在湖州府學時,身邊就常有數百名弟子。當他主持太學後,“天下之士不遠萬(wan) 裏來就師之”,以致太學無法容納,隻能旁拓軍(jun) 署為(wei) 學舍。北宋中期許多知名學者和執政的公卿大夫都出自胡瑗門下,就此產(chan) 生的社會(hui) 影響是不容低估的。
從(cong) 理學思潮展開來看,這裏僅(jin) 舉(ju) 一例:理學“北宋五子”中最終的集成者小程子程頤,於(yu) 皇祐年間在太學師從(cong) 於(yu) 胡瑗,以“顏子所好何學”一文深得胡瑗賞識,被聘為(wei) 助教。程頤是《易》學大家,其《易傳(chuan) 》是理學經典之一,地位與(yu) 朱熹《四書(shu) 集注》同,也是明清時代的科舉(ju) 考試官方教科書(shu) 。但其《易》學傳(chuan) 承不取他另一個(ge) 老師周敦頤的“象數”一路,而取胡瑗的“義(yi) 理”一路,還進一步對《易》學中的“圖書(shu) ”派持批評的立場。
所以,在北宋學術興(xing) 起,包括理學形成、“師道”確立等方麵,胡瑗都起到了不同程度的作用。南宋的黃震曾這麽(me) 評價(jia) 道:“師道之廢、正學之不明,久矣!宋興(xing) 八十年,安定胡先生(瑗)、泰山孫先生(複)、徂徠石先生(介),始以其學教授,而安定之徒最盛,繼而伊洛之學(二程)興(xing) 矣。故本朝理學雖至伊洛而精,實自三先生而始,故晦翁(朱熹)有伊川(程頤)不敢忘三先生之語。”黃震的這番話是符合曆史發展真實過程的。至於(yu) 胡瑗對其他方麵的影響,如他對傳(chuan) 統經學的懷疑和否定、他的自出意見解經等,也多少對轉變當時的學風、促進儒學的複興(xing) 和理學的崛起都起到了一定的作用,這些就不再一一論述了。
責任編輯:近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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